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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入洪泽湖境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擦黑,欢喜坨正在船帮上极目远眺,只见影影绰绰的芦苇荡成片成片的望不到尽头,蜿蜒其间的水道散落成极其复杂的一张大网,偶有浪花拍岸和水鸟啼鸣之声传来,天地间竟然如蛮荒一片的茫茫水世界,无边无际,置身其间,心头有着说不出的萧瑟和渺小之感,一时竟然感怀无限。还是猴子的话声打破了沉寂:“坨哥,难关官军拿鱼帮也没招,这鬼地方,就算藏着千军万马,也是无迹可寻啊。”
王富贵不知何时从舱里走了出来,正好听见了猴子的感慨,于是插话道:“洪泽湖说是千里泽国都太小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至今跑遍的水道还不过十之五六,这里北接荆襄长江,南边通着湘水,三不管的地界,南边来官军咱往北走,北边来官军咱往南走,两路齐至的话,老子就窝在这百岛千湾里面不动弹,逮着机会还能在背后捅官军的**,所以才让咱鱼帮在这没王法的地界逍遥快活多少代。前明时候陈友谅就是靠着渔家子弟,又盘踞了老天爷赏的洪泽宝地,才和朱皇帝开的片,可惜啊,最后还是败了,老辈子人说那是因为朱皇帝是土命,正好克了陈友谅的水命。要不然,咱鱼帮这些苦哈哈们没准就全成了皇亲国戚了。”
欢喜坨笑嘻嘻的说道:“王老大,依我看在洪泽湖这洞天福地把门一关,天不收地不管的,何等逍遥自在,一样是做皇帝,何苦去挣什么天下,到最后丢了性命,两手攥空拳,怪不值当的。”
王富贵叹了口气道:“坨老弟,你是有所不知,有一利必有一害,这洪泽湖是个大迷宫,足以容得下一帮的兄弟和家眷,可咱除了不缺鱼虾,不缺菱角,其他啥都缺。这些荒岛虽多,可一年四季水涨水退的没个准,根本就种不了庄稼,盐铁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就连起个砖窑都没处取土,所以这一应的用度和器皿,全得靠外边运进来,这洪泽湖迷障重重,水路迢遥的又成了坏事,轻易没有商贾会进来,所以咱鱼帮没法子,只有上长江水道里打劫,但凡能让一帮的老小吃的上盐,买的到药,用的起铁锅烧火,还能住上砖垒的屋子,王八蛋才干这些绿林买卖。”
欢喜坨此刻才彻底揣摩明白四毛为什么要用南北行以及联手做商船买卖的办法和王富贵谈判了,而且是一谈就成了,竟然在绝处逢生,让一个劫道的土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并不是有四毛舌绽莲花的本事,而是他对鱼帮的底细和困境了如指掌,这显然不是靠临时拍脑袋能拍出来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四毛在来洪泽湖之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的,这才真正的叫做有备而来。
欢喜坨想到这里,心中的警觉性立刻高度绷紧了,四毛临行前嘱咐自己的话言犹在耳,于是故意试探着问道:“王老大,鱼帮的弟兄知道我们回来了吗?”
王富贵眯缝着一双眼睛,极目四望,嘴里说到:“再往前一炷香的功夫,就有第一道哨船埋伏的卡子了,麻子,麻子.....”王富贵高声叫着自己的手下。
麻子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前方的水道,也不问王富贵,熟稔的从怀中摸出三只钻天猴,间隔了片刻时间一一点燃,钻天猴发出尖锐的啸叫声飞向了天空,在寂静的湖面上十分清脆,声闻数里。
随着船行渐进,欢喜坨才发现如同从水底下冒出来的五六艘快船桨声欸乃,十几个精壮的后生手执各色武器巡弋出了芦苇荡,显然就是王富贵所说的哨船了。
“富贵哥,你们回了?”哨船上为首的一个刀条脸汉子堆出满脸的笑容,和王富贵搭着话。
王富贵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你们不是在东头设卡吗?咋和胖头他们调哨了?”
刀条脸依旧笑容可掬:“富贵哥还不知道吧,胖头说他东头下的拖网捕着了成精的大鲶子了,死沉死沉的,别人去怕弄破了网,所以他要亲自带着手下弟兄们起网,今天早上刚和我换的哨。”
王富贵嗯了一声:“你派人先赶回去报个信,有贵客来了,让堂客们备好酒菜.....”
欢喜坨适时的悄悄拉了王富贵一把,低声道:“翘嘴白昨儿个喝多了,我手下几个兄弟也都宿醉躺着呢,这东倒西歪的样子上岛让鱼帮的哥子们笑话,你先去忙你的吧,反正我们守着要卸货,等你事办完了,货卸完了,哥几个差不离就该醒了,我们再下船寻你去,翘嘴白到时候正好给我们带路。”
王富贵沉吟片刻,缓缓的点点头:“也好,你们就留在船上吧,事情办完了,我派人来叫你们。”说着话,向对面船上一脸诧异的刀条连说道:“带着你的兄弟们跟我们一起上岛,捎带脚把船上的货卸了。”
在哨船的带领之下,芦苇荡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每到路尽处,便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时,欢喜坨睁大了眼睛,一路盯着看,希望能记熟道路,可惜最后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这些芦苇荡千篇一律,又没有任何参照,只是在高过人头的草窠子里钻进钻出,等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王富贵走后,刀条脸则留了下来,带着手下往岸上卸货,刚才见到王富贵的满脸堆笑此刻却真的板成了一把刀似得,如果不是刚才亲眼所见他的谄媚样,欢喜坨真不敢相信同一个人竟然能有如此变化多端的嘴脸。
“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