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垂下了眼睑,卷翘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像是蝴蝶在轻轻的扇动着翅膀,渐渐的那对翅膀变得湿润。
“我去接他回来!”锦书说出这几个字时像是费了很大的劲。
“你要去接他?”
锦书点头道:“对,他不能没人收尸。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我总该再为他做一件事,哪怕是最后的事。”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书砚显得急迫起来。
“……”锦书意识渐渐回笼了,朱唇轻启:“今天不行了,我还得安排一下。”
“那行,明天我一早过来接你。”书砚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多保重。”
书砚缓缓的站了起来,锦书却呆呆的坐在那里,像一个精致的玉雕娃娃一般。然而娃娃此刻却没了心,冰冷得像个摆件。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锦书,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最终道:“我先回去了,你收拾安排一下。有什么需要的话,让人带句话给我。”
书砚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却浑然不知。
锦书呆呆的坐在那里,目光穿过了雕花长窗,她看见了那一院子白花花的阳光。不由得想起了她初回开封时第一次见到秦勉时的情景。那时候她感叹秦勉前世英年早逝,连二十岁不到就死了。那时候的他还十分的病弱,动不动会晕倒,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本来以为和前世就没什么交集的人,这一世他们之间的命运也不会有什么融合的地方。哪知这一世他们的命运却被紧紧的绑在一起。
十几年的相伴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她总觉得他们之间这一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哪知这一次他却早早的先离开了。他有血海深仇,有远大志向。他无法放下一切,所以锦书也从来不敢劝她。因为她知道有些仇恨不是说放就能放。
几次的死里逃生,她都想着是他福大命大,先太子和太子妃在保佑着这个幼子,老王妃和侧妃也在护佑着他,使得他总能逢凶化吉。没想到命运还是给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想起了秦勉临走前对她说过的话,说要派人来接她去长安,然而她还是没能等到这一刻。
元哥儿默默的走了来。
“娘,弟弟他欺负我。”元哥儿说着,将手臂伸给锦书看,上面清晰可见一圈牙印。
锦书眼前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颗颗的眼泪往下掉,元哥儿原本想让母亲安慰安慰他,顺便再教训一下弟弟的,哪知却见母亲哭了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也不告状了,伸出了圆乎乎的小手帮锦书擦眼泪,一面擦眼泪,一面说:“娘不哭,不哭。弟弟咬得不疼的,您吹吹就好了。”
锦书却一把将元哥儿紧紧的搂住,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元哥儿,你没爹了啊。”
元哥儿已经满了五岁了,自然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锦书哭,他也跟着母亲一道哭。哭过之后,锦书又要清醒一点了,秦勉没了,可她还有两个孩子,孩子是秦勉的延续,她还不能倒下,要坚强的站起来,一手把两个孩子给拉扯大,也算是给秦勉有个交代。将来到地下和他相逢了,他才不会怪罪她。
锦书抹干了眼泪。他是死是活,她都要去见他!
锦书将家里简单的安排了一番,让宋平和护卫保护着镇南王府,好好的保护着元哥儿和琅哥儿。她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夏家,思来想去,心道姥姥年纪大了,偶然间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便和人说:“姥姥舅母他们过来问起我,就说我出一趟远门,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丫鬟含泪答应着。
这一次出门,锦书只简单的收拾了形状,让聂绍和玉扣跟着。三人一驾马车而已,便就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车子出了城门,那棵古槐树下有一骑马的男子正在翘首盼望着,男子正是程书砚。他身上背了个褡裢,头上戴了一顶柳条编的凉帽。可能是太阳太大的关系,他将帽檐拉得有些低。直到看见了锦书他们的马车。他调转了马头,自己主动在前面带路,马车紧随其后。
车内主仆二人,玉扣不似往常般的活泼,锦书却索性闭眼睡觉,如死灰一般的沉静。玉扣暗自打量了一眼,心道娘娘遭受此番打击,换做常人的话只怕早就崩溃了,倒是她家娘娘命苦,不得不强忍着伤痛还要去给王爷料理身后事。王爷走了,镇南王府就没了主心骨,他们这些人,还有娘娘,他们的将来又在哪里,这一去会不会变成了有去无回?
聂绍帮着驾车,他一下又一下的挥着鞭子催着马儿快跑,要紧紧的追上书砚的马。此刻的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跟了十来年的主子突然就这样没了,他们这一去还不知有没有命再回到江陵。
匆忙奔波,程书砚想早点把锦书带往京城,所以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停歇。好再一路锦书也都十分的配合。从太阳刚出来时就出发,一直奔波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经过了一个小镇时,天已黄昏。
程书砚隔着车子向锦书请示:“要不我们先在这里落脚吧,暂时休息一晚,明天再接着赶路。”
再跑下去只怕马儿都受不了了。锦书在车内答应道:“听二哥的安排。”
程书砚便自作主张的找了家客栈落了脚。
玉扣搀了锦书下车。锦书落定之后,也没怎么打量周遭,便跟着去了订的房间。
奔波了一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