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月上枝头,喧闹的佟府再次恢复平静,下人在院中不停穿梭,收拾着冰凉的残羹。
佟博崇送走了最后几位宾客,便匆匆的招呼家丁关上了府院子大门。
“嘎吱!嘎吱!”古老的门轴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是极为不情愿。冷冷的阴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在佟府大门前打着转。
府邸的大门彻底被关上了,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遮挡。透着月光,看向佟府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凉气从脚底油然而生,好一个深宅大院啊!
相比门外的冷清,大殿中倒是稍微有些人气。
“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
随着大殿的外门推开,一阵冷气顺着吹了进来,烛光被吹的左右摇曳,发出忽明忽暗的微光。
从屋外走进了一个中年人,不停的搓着双手,嘴中哈着气,试图让自己暖一些。
这个中年人正是佟博崇。
见来者是自己父亲,佟忠伯急忙起身相迎。
佟博崇一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任凭下人为他脱下厚厚的貂绒棉衣。
“不用多礼,都坐下。”
在屋中洋洋洒洒坐着七八个人,分别是二子佟忠伯,三子佟忠贤,六子佟忠安,小九佟敏颜还有佟博崇多年好友宋禹及自己的妻子。
佟博崇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上座上,环视众人。
忽然,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怎么没有看到,郭爷。”
众人才发现,在这大厅里少了郭茂,不是佟博崇刚刚提起,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
“对,郭爷哪去了。”
在场的众人大眼瞪小眼,佟博崇刚才明明嘱咐了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众人才会留在了大殿之中,怎么现在偏偏没有了郭茂的身影,这个时候他不应该离去的啊!
就在众人陷入不解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回禀贝勒,郭爷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休息了,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走入大厅之中,对着佟博崇作揖,谦卑的说到。
明明是一个年轻人,声音却如一个暮年的老者。
这个年轻人叫候三,正是郭茂的随从。
佟博崇紧紧盯着候三,脸部肌肉蠕动,手指不断的加着力劲,手中玩耍的核桃嘎嘎作响。
候三一脸笑意的看着佟博崇,仿佛没有看到佟博崇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难道郭爷连听我说几句话的功夫也没有吗?”
什么是上位者,反观佟博崇就会找到答案,此时的佟博崇无不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言语中带着压迫人心的威严。
“郭爷说了,他身体不适。”
候三依旧是笑容满面,面对佟博崇威势依旧从容不迫,这份气势和他的年龄显然不符啊!
自从最近这几日,郭茂越来越自大了,不断的摆起谱。倒不说佟博崇气量小不能容忍,只是他感觉郭茂和往日不同了,有些,有些脱离自己的控制。对,就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虽然郭茂是北平有名的风水师,面对权贵面前依然脆弱的犹如一个蝼蚁,但是佟博崇对郭茂却礼遇有佳,供奉为佟家客卿,只因为他是风水师。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郭茂,郭茂被自己完完全全掌控,可是最近郭茂十分反常,处处违背自己的意思,不仅如此,现在竟然都不理会自己说的话。
诧异的不止佟博崇一个人,在场的佟家家众,眼中疑惑神色不减,谁都没有想到郭茂会做出如此这般有为常理的事情,难道他的眼中真的没有佟博崇这个贝勒了。虽然疑惑,但是众人谁都没有开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静静的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郭茂变了,从他去李家见过那个瞎老头以后。
“贝勒,还有事嘛?没有,我就退下伺候郭爷了。”
短暂的沉默,候三显然是忍耐不住了,收敛了笑容,摆弄着手指漫不经心的说到。
“罢了,下去吧!下去吧!别忘了郭爷答应我的事情。”
佟博崇很无力的挤出几个字,颓废尽显。
纵有万千的怒火又能怎么样!贵为一个贝勒却在一个下人面前吃了瘪。
候三呵呵一笑,摇头晃脑的走出了大殿,也不知道他最后的那一声笑容是不是在讽刺着佟博崇。
“父亲大人。”
“砰!”佟忠伯猛地一拍桌子,原地跳起。
“我给你把这个狂妄无知的宵小抓回来。”
他这一拍不要紧,倒是把在他旁边坐的宋禹下了一个激灵,险些从座位上掉下来,这佟忠伯还是如此的莽撞啊!宋禹摸着额头上的汗心中暗想道。人上了岁数就大不如从前,有些惊怕就会有虚汗冒出。
“算了,跳梁小丑而已!”
佟博崇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二儿子,淡淡的说到。他心中的怒火不比佟忠伯差,只是现在真的不易扰怒了郭茂。
佟忠伯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佟忠贤拉住了,使劲的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现在众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佟博崇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无奈之举。这个道理佟忠伯也懂,尔虞我诈他也知晓,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十分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寂静,静的诡异的有些可怕。都在等着佟博崇开口说话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众人留下来,他说有事要说,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的。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佟博崇便开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