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望见了半山坡上,那一道缓步前行的身影。
他在等待着。
在他的等待之下,半山坡上的那一道身影终于慢慢的上来了。
“阿弥陀佛,贫僧玄一,不知道小师傅从何而来?”
走上前去,辟竹寺年轻的僧人朝着面前这一道褴褛的身影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慧觉,没有什么来处,只是一个漂泊无定的云游和尚。”
站定自己的脚步,衣裳褴褛宛若乞丐一样的慧觉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一边说着,他朝着面前的玄一和尚合十一礼,
“小僧想要在此借住一宿,不知道可否方便?”他的神情沧桑,似乎饱经苦难和风霜。
“自然方便,佛说救渡世人,既然是寺庙所在之处,自然处处都是方便之门。小师傅请。”
似乎对慧觉这般褴褛邋遢的样子,完全不在乎,玄一和尚微笑着,朝着慧觉伸手邀请道。
“处处都是方便之门……”
慧觉咀嚼着玄一和尚这一句话,他忍不住的微微点了点头。
辟竹寺比想象之中的大得多,进了山门,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山门,佛门之中,又叫三门。有寓意,入我门来,即为空门、无相门、无我门。玄一和尚说方便之门,亦是说天下皆是有佛缘之人。只要有缘,佛寺自然人人可进。
进入辟竹寺里面,薄薄的积雪覆盖着院子,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小径,通往前方。前面一座大鼎放在院子中央,左右又有两条小路,而在正前方,则是一幢大殿。
大殿上,挂着牌匾,上面纂刻着三个大字,天王殿。
天王殿是供奉韦陀菩萨、弥勒菩萨以及四大金刚。在法华禅寺,也有一座供奉这六位的大殿。只不过,不叫天王殿,叫做天王前院。辟竹寺虽然规模同样不小,但相比于法华禅寺这样的佛门圣地,却是不如的许多了。在法华禅寺之中,说是前院,但实际上从山门进去,走上五六进,才能够进到天王前院。
不过莫名的,站在雪地里面,看着这一座矗立在风雪之中的寂静大殿,望着大殿里面,隐约可见的佛像,慧觉莫名有些感触,只怕相比于法华禅寺的喧嚣,这个宁静的辟竹古寺,更有佛韵也说不定。
望着天王殿,慧觉最终双掌合十,虔诚的拜了拜。他拜的,不是坐在大殿里面的佛像,而是这寺庙之中,代代僧人心中的佛。
跟着玄一和尚过了天王殿,天王殿之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佛像,矗立着。这些佛像,不知道矗立在此地多久了,金身都已经剥落,不复从前为威严,甚至看上去,莫名的让人有些害怕了。
“让小师傅见笑了,绿萝古城地处西北边陲,辟竹寺又是这儿唯一可以栖居的地方,因为人烟稀少,寺中向来没什么人,在我师傅逝世后,传到我这一代,剩下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玄一和尚这样说着,他的话语之中,有些感慨,又有些落寞。
这儿香火寂寥,没有人捐钱,自然金身剥落了,也没有办法重新修葺。
过了天王殿,自然是大雄宝殿了。在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中间,也有一座大鼎。这鼎,其实也是香炉。和之前那个香炉一样,这个似乎同样也是青铜铸造的。只不过有些年代了,大鼎通体锈迹斑斑,而里面,除了积雪之外,却是根本没有什么烟灰香火了。
大雄宝殿的门,同样大开着。在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着七世尊佛。即佛门的七位世尊。进了大雄宝殿,慧觉一个一个佛像礼拜了过去。
过了天王殿,则是菩萨殿。供奉着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王菩萨四尊。佛教之中,菩萨的果位次于佛。菩萨果位,是自性清净涅、有余涅、无余涅。而佛,则是自觉、他觉、觉行一切圆满。佛是无漏无缺,但菩萨,尚且有执业障和烦恼障。但这四尊在佛教之中,以及民间之中,虽然只是菩萨,却有着极为尊崇的地位。辟竹古寺,专门供奉他们,也不算奇怪。
“过了菩萨殿,便是后堂了。今天除了小师父外,其实还有好些位施主来到这儿,便就借住在后堂。”从菩萨殿的后门出来,玄一和尚指着后面一排低矮的厢房说道。过了菩萨殿,这儿已经是山坡的背面了。
顺着玄一和尚的话头,慧觉打量着。相比于前面那些大殿的恢宏,后面的厢房和禅院,明显更加的破败不起眼了。只是一些简单的土坯房子罢了,有的有点的倒塌了。剩下的,也看得出来修葺的痕迹。
除此之外,在后堂和菩萨殿之间的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面挂着一口铜钟。铜钟斑驳,上面满是铜锈,显然很有些年代了。铜钟的钟身上,原本摹刻的铭文和图案,早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击钟的圆木钟锤似乎是新的。而且钟身上,那一块被撞击的地方,有些变形凹陷,上面同样没有锈迹。
不过慧觉的目光在铜钟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却是便落在了亭子旁边,一座风蚀的石像上。这一座石像似乎是某种动物。而且看这石像风蚀模糊的样子,必然也已经矗立在这儿,很长很长的时间了。而且在慧觉看着这个石像的时候,他的目光微凝,仿佛能够看到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慧觉师傅怎么了?”见得慧觉出神,玄一和尚小声问道。
“阿弥陀佛,这石像……”慧觉念了一声佛号,开口问道。
“这石像有什么问题吗?”玄一和尚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