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匹兹堡社区里有不少回复了……大清早的。”温特说。
艾瑞克没理他。
“都在问怎么占领硅谷。”温特继续没话找话。
“那只是细节问题。”艾瑞克慢悠悠的开始讲述自己的宏观计划。他要一路走一路拍下过程,发到网上,慢慢的把人集中。等走到硅谷附近时,全国都应该知道他是认真的了,追随者也应该不少了。这时候他才宣布占领硅谷的具体方法。
他不想铺开宣传。“现在不急。我带着几个人走完一大半路程,沿途的物资消耗比较少。如果带上成千上万的人,后勤是大麻烦。”
温特问道:“所以你从小路进入克利夫兰?”
“是的,免得有人跟上。我刚才起床的时候看了看社区论坛,已经有上百人报名加入了。我不想他们在公路上追我。更好的办法,是在我的路线前方等着我。”
温特琢磨了一下,点点头。“确实,开车追一个步行者有点没诚意,在前方迎接就不一样了。看来你想的挺多。这个计划你酝酿了多久了?”
“去年初吧。那时候热泉病毒已经遏制住了。但我身边很多人死了,我开始追问。”
“你结过婚没?”
艾瑞克点头,“去年离的婚,有两个孩子。要是这一回干成了,我多半要跟她复婚。那时我的仗也打完了。”
“呵呵,好怪。男人没打完仗,就不能有女人?”
“是的。”
“这很偏激。”
“没错。”艾瑞克不在乎他的评判。他拿出地图来,看看从哪边进入克利夫兰。“前面是个高速公路的入口,没有休息站,倒是有个加油站。现在五点钟了,我要去加油站给我的箱子充电。”
他的四lún_dà箱子又老又破,非常耗电,但结实耐用。是中国东莞在汇率风暴之前的最后一批产品,用料考究。上面“占领硅谷”是精心用油漆画上去的。这个箱子已经是他的标识,不能抛弃。
温特也看地图:“5公里,我们大概得走一个小时。”
“走吧。”
两个人悠闲自得的慢慢上路,东方晨光熹微,林子里有点亮光了。一些鸟醒过来开吵。又走了一阵,一群自行车骑士从后面追上来。有个姑娘看到艾瑞克的大箱子,放慢了速度,掀起头盔。
“占领硅谷?先生,你想怎么占领?”她惊奇地问艾瑞克。
“我不能告诉你。”
姑娘撇嘴,合上头盔蹬车走人。
温特看看艾瑞克,没说话。十几分钟后,他们看到那个姑娘在前面等着。
“你不告诉我怎么占领,那谁会跟随你呢?”她问道,几乎跟温特问的一模一样。
“我就会。”艾瑞克身后的温特举起手来笑道,“我跟了他一晚上了,就是想知道他怎么占领。”
姑娘忍不住噗嗤一笑,骑车追上大部队,跟她的伙伴们说了一阵,渐渐的骑远了。
艾瑞克听到身后一声警笛。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他和温特往路边靠。那辆警车减速通过,开车的警察瞪着他的大箱子看,然后一甩盘子,在他们前面停下。
“真麻烦。”艾瑞克嘟囔。
警察下车询问了一阵,重点是查他的武器。艾瑞克有持枪证,他那支一米半长的弹夹枪裹在长长的布套子里,手机也没有卡入枪尾,什么错都挑不出来。警察翻来覆去的看他的持枪证,问了一大堆问题,最后问他最想问的:
“你究竟在干什么?”
“示威游行。”
“……你想怎么占领硅谷?”
艾瑞克无语地扶着额头,想了半天,“警官,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我只能说我不知道。我到了硅谷才能知道。”
“我只有跟着他才能知道。”温特在旁边热切帮腔。
警察转身面对温特:“你又是个什么故事?”
温特跟艾瑞克这个蚌壳一般嘴紧的人呆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受不了了,跟警察诉说了足足十分钟,背完了个人简历又开始痛说家史,警察烦得要死,抬手截住他,拿出一个小仪器来。艾瑞克瞟了一眼,热泉病诊断仪。
温特苦起脸,“真糟。”
警察不理他,用诊断仪给他们俩挨个扎了一针。看看读数,没有感染。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四环吡咯药片塞给他们。“每天晚上吃一颗,预防一下。你们小心点。”开车走人。
等警车消失,艾瑞克对温特说道:“谢谢你。”
“不客气。”温特笑道,“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套路对付警察。”
“好的。”艾瑞克点头,半晌又赞叹一句:“啰嗦真是个好本事。”
温特在后面苦着脸看他一眼。
步履沙沙,林子里已经大亮,清晨的阳光疏懒地插入,在地上画出大团的光晕。草叶上露珠迅速消失。
“如果我说,”温特慢吞吞的开口,“我凭上帝发誓我会保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占领硅谷?”
“怎么,忍不了了?”
“是的。去硅谷还有三千五百公里,我多半会死在这条路上。”
“为什么?”
“因为你太无聊了,太沉闷了。还有,你需要一个合格的宣传者,你的示威游行现在就是个笑话,而我是个很棒的体育记者,记得么?我的本事能帮到你。”
“哦。”
“……你怎么说?”
艾瑞克扭头问他:“我告诉你怎么占领,然后你陪我走完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