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再度飘过星星点点的浮游生物,数量明显变多,而且温度往30度上爬,热泉很近了。加里宁把船速降低。
漆黑的深海慢慢变亮,成团的浮游生物发出光芒。尼娜对马克西姆说:“把灯全打开。”马克西姆按下一个蓝色按钮。“工”的一声闷响,泛光灯组亮了。
一大片深海热泉陆续冒了出来,都是石柱形态,口子上喷出一股一股的水流,浑浊如烟。看这黄绿色的水,应该是很多硫在里面,还有铜。
“真像烟囱。”加里宁说。
“我们顺着走,顺着这排烟囱走,看看前面是什么。”尼娜说。
几乎每个烟囱口都趴着大量的透明小虾。周围有些珊瑚一般的礁石,红色小鱼出没其间,礁盘上东一个西一个的竖起管状的蠕虫,肉肉的在海水中摇晃,五颜六色,绚丽无比。
“我的老天。”马克西姆惊叹。
烟囱走廊走到尽头,是一条巨大的海底裂隙,它如天幕一般在水中竖起沸腾的烟云,轰隆隆的往上冲,不知道有多高。维拉号在它面前,微小的像个蚂蚁。
刚才的地震应该是在这里发生。岩浆、海水混杂着垮塌的泥石把维拉号洗了一遍。现在它的喷发基本稳定,但维拉号不敢靠近。对流造成周围冷水下沉,流速很快,太近了要被卷进去。
“应该让我母亲来看。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象。”马克西姆说。
“不要耽搁,”尼娜说,“我们燃油不够。马克西姆开始采样……别采这里,这周围都是冷水。我们顺着烟囱往回走,吸一些有生命的温水。”
“你打算采多少?”
“装满。能采多少采多少。过会儿虹吸一下烟囱口,那里全是鱼啊虾的。”
“我们没那么大肚皮吧?喝几口就饱了。”
“准备作业!这条破船回去了非大修不可,怕是修不好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机会拜访热泉?”
……
此时海面上夜幕浓重,繁星满天,有一支舰队从这片海域路过。
当头的是一艘驱逐领舰,负责防空。五星红旗飘在舰桥上,威风凛凛,但观众只有那条喜欢当领航员的海豚。她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跑掉了,舰队的声呐让她很不舒服。
这不是编队演习,而是真的巡海。舰队分的很开,彼此看不到对方,用无线电和声呐联络。雷达发现了维拉号的母船,舰队指挥官派出一艘护卫舰把它赶开,态度蛮横。后来那艘船又磨磨蹭蹭的跟了上来。
郭锐正在舱室里呼呼大睡。他属于海军特种兵里的专业蛙人,一干活就得拼命,一没活就特别无聊。
他今天就特别无聊,天黑即睡。
睡到最香的时候他被叫起来,说有任务了。半夜出任务最让人不爽,他懵懵懂懂的跟着往外走。许多人说了许多话,他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似乎有人要救?
这黑灯瞎火的,都走稳点儿。
现在不需要紧张兮兮的,他生气地想。各种交代都很多余,乱消耗精力。任务就是那种准备两小时然后五分钟解决的事儿,那些军姿标准的人负责说话和听话,不负责任务。
头儿交代完了,郭锐开始着装。头儿走过来了。
“郭锐,我刚才的命令是什么?”
他帮同伴扣上潜水服,“你下达的命令自己忘记了?”
于是他挨了一顿骂,但也没有关禁闭。他是个富二代,而且技术过硬。放在几十年前,这种刺儿头会被使劲修理,但后来技术兵种越来越吃香,责任重大,一般小错也就不下重手了。
郭锐隶属蛙人部队,专业覆盖水下救援、水下安装、水下爆破、声呐侦听、机电修理。加上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做爹,他基本不鸟自己的长官。
……
凌晨四点,圆滚滚的维拉号哗啦一声浮出海面,慢慢地随海流漂动。
从离开母船算起,已经过去十一个小时,深潜器的动力全部耗尽。因为通讯光缆断了,他们联系不上母船,就发了sos国际海事救难讯号,让母船来找到他们。母船很快有了回音,让他们原地休息,不必担心。
快五点的时候尼娜醒了过来,远处有一艘飘着中国国旗的军舰,看方向就是来找他们的。但是母船呢?
深潜母船本来在附近,因为处于中国海军的巡航路线上,被临时“请走”了。后来中国舰队和母船都收到了求救信号,军舰速度快,已经到了眼前。
……
郭锐领着几个人准备下水,他已经看清维拉号的状态。
身后有点嘈杂,似乎当官的在争论。俄国船……不是军舰……让俄国人自己去救?但它以前是军舰……
有什么可争论的?当官的就是怂!捞上来看看呗。中国的家门口,外国船统统检查!
好。任务没变化。
郭锐下去了。
驱逐领舰的右舷伸出了起重臂,郭锐他们游过去,把钩子往维拉号上挂。挂好了他对舰桥上面做了个ok手势,起重机在晨曦的微风中轰鸣起来,四根缆绳绷紧,把维拉号慢慢拉离海面。郭锐跳到海里,爬上侧舷绳梯,一只脚刚跨过护栏,远处黑乎乎的海面上鼓起了一个白色的包,舰桥上有人通过扩音器喊了一声:“疯狗浪!”
维拉号的坏运气没结束,因为那个海底裂隙喷发并未结束。几次地震刷出的几道高速浪。浪高两三厘米,本无大碍;但其中一道时速上百公里的浪被时速四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