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韩公,那投贼的张良是你子侄?”张良还未说话,长髯老人正对面坐着的一人却是率先发出疑问。
被称为韩公的老者点点头,叹道:“项将军,子房虽于我无血缘之亲,但家父与其祖父交情颇深,其幼年间我倒是也见过其几面,此子天资聪颖,如今应已至而立,却未曾想到做出如此之事,张公家门不幸矣,唉……”
“韩公不必忧虑,如今这位李义士倒也在此,既然齐国布道大夫愿为其保,不妨听听其之所言。”项将军见老者已如此言语便不在多言,而是看向李知时。
感觉周遭的目光都汇聚于自己身上,李知时定了定神,对着老者韩公行了一礼,而后说道:“不知韩公名讳?”
老者捋了捋胡子还没开口,其身旁便有一人面露不愉,站起替其答道:“韩公乃韩非子之子,乃当世法家执牛耳者,岂容你一小儿问其名讳?”
先秦时期的礼法虽然刚刚没有后世完善,但正因为如此,一直与社会等级极为森严,甚至于韩公若是因此当场把李知时杀了都毫无问题,顶多被旁人认为韩公过于自傲而已。
李知时眉头一皱,但实际上心中却感叹这人跳出来的也算是时候,毕竟想要快速在一个组织中立威掌握话语权,那么没有什么是比打压其中老人要来得更快。
想到这他眉脚一扬,毫不顾忌地问道:“如何问不得?”
“大胆!”刚刚与韩公对话的项将军身旁一少年突然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向眉目傲然的李知时,小小年纪却又有一股怒发冲冠的豪气。
对此李知时只是轻轻一笑,“在座的将军国公都未发话,你一乳臭未干的少年却站了起来,这难道就符合礼仪之道了?”
一话出,这少年顿时满脸通红,想要说话却无言反驳,只能捏紧了拳头,看向李知时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战意。
“羽儿,坐下!”这时其旁边的项将军终究是耐不住了,不顾少年的反抗,喝斥少年强行让其坐下,然后自己站起身来平视着李知时,“在下项梁,楚国项燕之子,如此与阁下交谈可合礼仪?”
项梁?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嗯?!他是项梁?那旁边那少年岂不就是那日后的西楚霸王?
反应过来的李知时愣神了片刻,然后目光奇异的向这叔侄俩,淡淡的点了点头,“见过梁将军。”
对于李知时的不敬项梁面上自然有些不虞,“阁下可有官职爵位在身?可有世家功劳在侧?若是两者皆无,何以出言不逊?”
项梁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但到底来说还算不适礼法,更是进一步以礼法等级来压人。
“是呀,此人听说只是一个浪荡子?”
“碰巧走运跟着张良混了点名气而已,如此毫无身份之人竟敢如此狂妄?”
“要是我说,此人抓起直接杀了便是,张良谋害齐王,就算当中是非曲直不清,但此子总归是参与其中,若不杀之恐齐国之民怨恨难消。”
一瞬之间,无数道声音从在场之人口中冒出,尽数皆是攻讦李知时的言语,更有甚者则是希望杀其祭旗以平民愤。
对此,站在门口,成为众矢之的的李知时只是摇头笑了笑,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
“在下只想说,在座的各位……”李知时顿了顿,终究是没有说出那句“都是垃圾”的评价,而是话头一转,带着几分调侃的问道:“究竟是谁给你们如此高谈阔论的勇气?那个宁夏人吗?”
李知时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咬字特别清晰,所以在场之人尽皆听于耳中,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个宁夏人是谁,但前面那句话已经足以让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深感自尊心受到了挑战,就差怒发冲冠了,可还不等他们有所回应,李知时的下一番攻势便已经如惊涛骇浪般拍来。
“如今六国尽灭,尔等皆为阶下之囚受困于咸阳,何来功名?何来家世?何来世勋爵位?当真可笑至极。”
“以小子之观,尔等议事之时躲于地窖当中不见天日,平日里更多半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口中说着灭秦抗秦杀秦王,可实际上内心畏之如虎丝毫不敢妄动。这一点小子说的可有错乎?!”
“鄙人游历江湖数载,没见到多少身居高位之人为国尽忠,倒是发觉所见仗义之行多是出自屠狗之辈。”
“有句话说得好,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如今阁下众人皆无一言断天下的本事,却又自恃身份不愿做那匹夫,空有六国之人,却无一能成大事者!”
“呵!悲矣,悲矣!”
李知时的这番话语没有给在座之人任何插嘴的机会,更是字字如惊雷轰击在这些人的心头,将他们面上一直佩戴着的面罩一瞬之间陡然撕开,只留下血淋淋的无能自尊。
而首当其冲的项梁更是满脸苍白,手心额头尽是汗珠,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身边之人,却发现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尽是如此表现。
“你,你,竖子岂知我等之志向?你,你怎知我等无灭秦之决,决心?”站在韩公身旁出言指责李知时的那人面上一会青一会红,难看至极,颤抖的举起手来指着李知时叫喊,但明明嘴巴张到似乎声嘶力竭,可说出来的话语却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柔弱到毫无底气。
不过其终究是做了第一个站出来反驳李知时的领头羊,那些不知如何辩驳或者说无力辩驳的人便也顺着其话头往下接去,一开始还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