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质……这又是一个从大脑深处突然冒出来的新词。
血肉骷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词语。它发誓:自己此前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教科书,或者图像。
昨天吃的很饱,又把背包装满。带着充足的给养,血肉骷髅心满意足的上路。
它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
反正路就在脚下,顺着走下去就行。至于终点在哪儿……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却也不是没有答案可寻。
拇指嚼在嘴里很费劲,人类指骨虽然脆弱,可是对于牙齿还是一个比较严峻的考验。从口腔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让血肉骷髅有些害怕。这并非毫无道理:他生怕自己新生的牙齿被指骨碾碎,那样的话,就实在是得不偿失。
必须多吃骨头。
我得补钙。
这些稀奇古怪的理念让血肉骷髅感觉快要疯掉了。它不明白什么是矿物质,却还是带着疑惑的神情,从背包里拿出半袋撕开封口的盐,从嘴里吐出一截啃断的死者手指,蘸着白花花的盐末,重新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一股血腥中夹杂着几分臭味,还有逐渐化开的咸味正在口腔里弥漫。
血肉骷髅又想到了之前那个问题————终点在哪儿?
它抬起头,看到了竖立在对面路边的一块牌子。
上面用反光材料清清楚楚标注着“成都”两个字,下面是“547”这个数字,旁边还有两个英文字母“km”。
……
西北基地。
黄河站在洗浴间的盥洗槽前,手里拿着一把“t”形刮胡刀。刀片很锋利,是他从昆明一个商场里带出来的“兰吉利”。这大概是关于那个地方最后的记忆了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黄河才刮了半边脸,就觉得忽然间没了心情。
他吸口气,朝后面退了几步,靠着冰冷坚硬的墙,望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镜子,默默注视着沾在左边面颊上的大片泡沫。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我现在可不想过去,是一个人。我有老婆,而且即将有个儿子或者女儿。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黄河用剃须刀从胳膊上轻轻划过,锋利刀片立刻在皮肤上切开一条细密血线,液体从中间渗了出来,却被浓密的汗毛阻挡,没有继续滑落。
黄河最近一直在想初中时代的刘天明。
那些记忆很模糊,只有几个影影绰绰的头像,甚至看不清楚具体面孔。有些名字勉强能够与图像对上,有些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也难怪,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谁也不会把那个时候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清清楚楚在脑袋里变成烙印。时间与遗忘之间的关系永远成正比。能够记得刘天明这个老同学,还是因为黄河曾经与他是同桌。
李洁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套宽松的家居服。上衣是浅灰色的长袖棉纺衫,下面是相同质料的白色长裤。趿着拖鞋,松软的粉色棉袜裹住了脚,足踝两边绣着可爱的维尼熊脑袋。
黄河最讨厌这个该死的卡通动物。他一直认为维尼熊就是一坨装萌的大便,偏偏还安了一双巧克力颜色的眼睛。
顺了顺耳后的黑色发丝,李洁馨款款走到黄河身边,侧过身子,紧贴着他站在一起。
看着镜中的妻子,黄河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宁静:“病毒爆发的时候,我曾经以为一切都会永远结束。所有人都完了,我也不例外。结局肯定是死,区别只是死的方式不同。嘿嘿嘿嘿……没想到,老天爷对我还不错,一直活到现在,还能找到一个挺漂亮的老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李洁馨用脸庞轻轻摩挲着黄河多毛的胳膊:“我不喜欢你这样。这段时间你很消沉,话也不多。”
“那是因为我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黄河停顿了一下,更正自己话里的错误:“我不是针对你,也没有针对任何人。我只是有些问题一直没有弄明白。”
李洁馨抬起头,从黄河身边离开,走到对面的盥洗槽边上,转身站住。她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往后一靠:“你觉得宋嘉豪的遗言有问题?”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黄河从旁边的架子上抓起毛巾,用力擦掉脸上的剃须泡沫:“这件事情明摆着不对劲。到了一个地方,又是下一个地方。就像连环套,永远也走不出去。”
李洁馨耐心地劝解着:“我们没有选择,刘天明也没有。大家都需要生物营养。何况,我们的人越多,就越安全。”
黄河知道这里所说“我们的人”,指的就是每次从保险箱里的到那种免疫药剂。
“我知道刘天明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也知道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出路。”
黄河走到水池前面,拧开龙头,用“哗哗”的水流冲洗毛巾:“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他吗的没有道理。一个死人凭什么指点活人的去处?我敢用脑袋打赌,那家伙还活着。可是你们每个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好吧!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真的,我从来没做过这么真实的噩梦。”
李洁馨笑了,隔着松软的衣服,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你没有做梦。我是真的,还有孩子,也是真的。”
黄河身体前倾,双手用力抓住陶瓷水池的边缘,偏着头,用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