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人们在营地里引起了关注。
刘天明把注意事项交代给谢坤,看着杨庆国从车上小心翼翼抱着虚弱的柳凤萍走进房间,叮嘱负责后勤的跟随者安排伤病员的饮食,然后示意廖秋从车厢里扛起沉重的保险箱,自己则是抱着电脑,两个人走进了三楼单间。
关上门,只有很简单的一句交代:“把这台电脑修好,用密码把箱子打开。不管里面有多少生物营养,都是你的。”
廖秋很是兴奋地抽了抽鼻子,卷起衣袖跃跃欲试:“说话算数?”
刘天明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从口袋里取出香烟,淡淡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动作快点儿,还赶着吃饭呢!”
廖秋不再言语。
他定下心来,直接把双手放在破损的电脑主机箱上,用力按住。
手指开始融化,变成了与肤色相同的液体。它们没有像水那样四散溢开,而是沿着机箱中间的缝隙慢慢渗透。
刘天明点燃香烟,默默注视着廖秋双手的变化。
从旁观者的角度,不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廖秋感应着进入电脑机箱内部的身体。他甚至用不着把机箱拆开,液化的手指变成一条条细线,在每一个零件和螺丝之间不断游走。他不需要说明书,液化后的身体会按照这些零件之前的所在位置进行修复。金属构件断口之间存在着关联,被暴力破坏导致脱落的零件会回到原位。
电脑被破坏的程度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芯片和主要部件都未受损。就算是这些东西坏了,廖秋同样可以用自己的异能将它们修好。
他不能战斗,却发挥着无人能够替代的重要作用。从这个层面上看,廖秋大概是世界上最棒的修理工。
看着被液化身体一点点从内部撑起来,重新恢复原位的电脑机箱,刘天明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他把香烟叼在嘴里,拖过摆在地上的纸盒,从里面拿出一块液晶显示屏幕,还有配套的键盘,摆在旁边的桌子上。
那是从酒店一楼大厅找到的战利品。原本是大堂接待系统的一部分,离开的时候,刘天明顺手带了回来。
接上蓄电池,开机以后,淡蓝色的屏幕上很快弹出了问题窗口。
“医院里的副院长是谁?”
这话简直问得毫无道理,廖秋看了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转过身,发现刘天明脸上全是愕然,随即变成了苦笑。
这个宋嘉豪,居然编出这种问题。
原本以为这次的问题和前面几次一样,都是关于医院地下室里的死者顺序和名字。没想到,他居然换了新的。
这样也好。这问题证实了设置者就是宋嘉豪。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他会这样问。
拉过键盘,刘天明切换输入法,在对话框里输入了“王印江”三个字。
正确答案只可能是这个。
如果连这个都是错的,那就表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有那么一瞬间,刘天明甚至产生了希望密码错误的奇怪心理。
也许是因为郑小月在车上说过的那些话,刘天明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找个安定的地方住下来,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没必要东奔西跑,也没必要为了什么免疫药剂到处流浪。虽然这样走下去会让自己变得很强,聚集在身边的变异同伴越来越多,可是就生活而言,真是没有什么意思。
一张柔软舒服的床,有足够的热水可以洗浴,一盘简单爽口的食物,每天按时上床睡觉,在阳光明媚的时候醒来,慢跑,洗漱,与心爱的人呆在一起,说着无聊的笑话,在亲吻和爱抚当中消磨时间……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屏幕上弹出了密码。
刘天明已经没有兴趣去看。
廖秋很是兴奋的把密码记下,弯下腰,握住保险箱表面的圆形锁扣,慢慢转动着。
刘天明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药剂和什么见鬼的“下一站”上。他眯着眼睛,重新把没有抽完的香烟凑近嘴唇,在熟悉的烟味当中思索未来。
结婚的意义就是为了生养后代。有人觉得这很狭隘,有人觉得这就是人类延续的重点。刘天明觉得这应该是生活的一部分。想想就觉得有趣:一对男女睡在床上,慢慢的就有了一个孩子。两双大脚中间摇晃着小脚,软软的,嫩嫩的,还会伴随着“格格格格”的爽朗笑声。
刘天明笑了。
透过缭绕的烟雾,他仿佛看见郑小月挺着大肚皮,在明媚的阳光下,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
那个孩子出世了,长得像我……不,两个人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否则,还叫什么父子?
廖秋打开了保险箱,拿出五支装在医用塑料盒里免疫药剂,还有满满一排,整整十支颜色鲜红的塑胶软管。
刘天明连看都没有朝着那边看过一眼。
他一直在思考。
一直在微笑。
强烈的饥饿感从廖秋心底涌起。他放下装有免疫药剂的盒子,从保险箱里拿出存储卡,同样放在一起。双手紧紧抱住那些红色软管,瞪大了双眼,使劲儿咽着口水。
房间外面,楼下,正在帮着杨艳红切火腿的罗宽距离这里最近。他同样感应到了生物营养的存在,于是转过身,朝着楼上窗户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控制住内心狂跳的饥饿,再次转过身,拿起菜刀,把所有狂热与力量对准了摆在砧板上的火腿。
“头儿……”
廖秋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