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
白月。
夜色。
银芒。
以及,追逐着银芒的,青色光影。
不,这不是逃亡,这是战略性撤退。
风间扬羽一边急速飞掠着,一边这样告诉自己。
但,即使是长征,也是只有万里,而现在的风间扬羽,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停歇过一般。
机械装甲,早已被丢弃,当他发现那可怜的刀刃根本连对方的毛发都无法切断的时候,只剩下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系在他的身上。
而另一端,则毫无疑问地,连接着后面那,撒欢儿一般左右蹦跳扑击着的,庞然大物。
钢铁的利爪,撕裂了夜色的宁静。
伴随着,不时响起的爆炸声。
狰狞的血盆大口,忽左忽右地出现在风间扬羽的两侧。
是捉弄,还是挑衅?风间扬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是遛狗的,但毫无疑问,他现在正在遛狗。
而且,那只狗,还不是一般的狗。
那是传说中,所有罪恶和囚笼的看守者,有着狮虎之躯和飞龙之翼的,龙之子——狴犴。
虽然,仅仅只是传说中的,虽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但正如传说中的龙可以存在于这个次元一般的,狴犴,似乎也被这些富有超卓想象力的人类给具现化了出来。
带着,如同传说中一般的,青色的烈焰,和撕裂一切的利爪。
一大一小,两道流光,就这样,在这座空旷的庭院里,上演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一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个好整以暇,以逸待劳。
这不是一场游戏,没有所谓的规则,这只是一场玩笑,捕食者们对于猎物的玩笑。
较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奔(lou),只是为了给予他人更多的时间撤退。
而然,那些本应退去的人,却似乎依旧顽固地,滞留此地。
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好奇,更不是因为,毫不畏惧。
畏惧只是本能,但更多的时候,总有一份热血,会忽然沸腾,总有一种心潮,会忽然澎湃。
所谓的战士,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前仆后继的战场上,没有生死可言,只有生命的尊严,在光与焰的灼热中,熊熊燃烧。
生命的意义在于奋斗,而奋斗的奥义,在于临危不乱,一往无前。
子弹,在风中呼啸;炮弹,在空中飞翔。
爆炸的,冷冻的,麻痹的,产生不明烟雾的,甚至,足以把风间扬羽一起亮瞎眼的……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如果这时候可以让风间扬羽停下来开一场导弹种类的展览会,风间扬羽一定会十分乐意。
在场的其他人,或许也会很乐意。
除了,后面那张牙舞爪的大家伙……以及,那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即使不用看到也仿佛可以想象出其得意表情的丑陋嘴脸。
“哈哈哈!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老子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替那群劣等兽人出头!让你保护那丫头!现在害怕了吧?嘿嘿,这可是老子从上一届少司寇那个老不死手里秘密继承过来的监狱塔守护兽——狴犴!就算是那丫头现在把整个雷吉欧斯的军队都开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身后的话语,喋喋不休地进行着。
似乎是要将自己所有的不快都通通倾吐出来。
然而,风间扬羽现在可没有这个心情洗耳恭听,甚至是连当做耳边风,都会觉得麻烦。
毕竟,洗耳朵什么的,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而且,很多时候,一个人失败的原因,都是在于,你在动嘴皮子的时候,别人正在动手。
希望,这不会仅仅只是一份心灵鸡汤。
因为现在风间扬羽需要的,是真理。
一个足以突破现在困境的,真理。
然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真理,似乎只有一个——“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风间扬羽正拼命奔跑着,企图拖延时间让某个家伙可以跑得更远的时候,那个家伙,却一脸微笑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顺便,似乎还换了一套衣服。
“我承认你的衣服很漂亮,我已经成功被你的优雅所打动了。但是,你能不能先离开这里?”
没有多余的吐槽,只有最简单的话语。
心平气和地说着,风间扬羽面无表情地一把抱起对方,继续埋头狂奔。
耳边,有夜风的嘶鸣。
伴随着,忽然响起的“隆隆”声。
被抱住了,在对方回答之前。
“你觉得本小姐是那种看着自己的猪猡被其他狗狗追着满地跑然后自己逃之夭夭的人么?好歹也是一位合格的主人,这时候,果然应该是不离不弃地陪伴在你的身边啦!”
这样说着,围绕在风间扬羽腰部的力量,忽地更加紧了起来。
小腹,紧紧地贴在一起,即使隔着衣衫,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我知道你很感动,那就乖乖闭上嘴,感恩戴德地就收本小姐的救命之恩吧!”
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但答案,已经出来了。
飞起来了,在风间扬羽迈出步子的那一瞬间。
虽然,无法看到,虽然,无法触到。
但脚下,那不断远离的地面,和那头顶那逐渐加剧的风压,却在时刻提醒着风间扬羽,他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