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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之内灯火阑珊。从转运司回来后,李伯言便一语不发,除了当中跟楼公窃谈几句后,原本还会跟狱友们畅聊几句,今日也变得闷声不响起来。
牢头走后,便是大狱之中的狂欢。然而今日,这些人都变得安静起来。有些同情地看着李伯言,一般到牢里,只有要被砍头的人,才会如此安静沉默。这种死寂,让人想窒息。
小兄弟,你说句话啊,什么时候到日子你放心,就算要砍头,阎王爷勾生死薄来回还得有个把月呢,别把自己闷死了。
是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吃个李伯言的东西的几个人,不断地安慰着他。
李伯言看着那盏油灯,冷冷一笑,人心还是这么地险恶。什么世交,什么恩情,在利益面前,都是那么地惨败无力。原本李伯言将唐家的威胁,是放在了最小的可能性上,然而今日一看,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得一塌糊涂,错得有些让他认不清自己了。
晚间来过不少所谓的世交豪门,有的,差管家过来慰问了一番,带了些饭食,有的自己是过来了,都是一副人情世故的模样,不希望卷入这场官司之中。
也难怪,自己的亲朋好友都靠不住,还指望这些几十年前的上上代交情见鬼去吧
牢门被打开来。
李伯言抬眼一扫,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角,将一只鸡腿塞入口中。
伯言啊,你过来。
李伯言不理会,继续吃着自己的鸡腿。比起唐睿,显然是自己手里的鸡腿更重要一些。幕后之人是唐茂川,那么大清早唐睿的探视,则显得是那样的恶心
见到李伯言不动弹,唐睿便跟牢头说了几句话,有劳牢头了。
唐公子,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一大吊钱塞在了牢头的手上,唐睿看着吃鸡腿的李伯言,说道:把我关在里边,应该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吧。
唉,那就一会儿,时辰一到,过了戌时,还请唐公子务必离去。
牢头将唐睿放进了李伯言的牢房之中,在外边小心监视着。
大郎啊,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鸡腿
李伯言将鸡骨头一丢,冷笑道:那我能怎么办不吃等死么
唐睿凑近来,说道:现在这个关头,你还是将味精的配方拿出来吧
你大父让你来劝我的
唐睿眉头一皱,道:你都知道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件事,我怀疑老爷子参与其中,今夜我看到谢漕司跟老爷子一同出入府邸,而月前,康达世叔来的时候,谢漕司也出入过唐府,当时我没在意,这回,我看
你告诉我这些做甚岂不是坏了你大父的好事。就凭我们这两日的交情你觉得我会信你
唐睿面色焦灼地说道:我是长房的庶子,那时候,唐记还不过是苏州的一家不大的绸缎庄,所有人都觉得我的存在可有可无,当时我还年幼,便已看尽人情冷暖,唯独康达叔,每次过来,都是跟我亲近,所以,我真的不希望大郎你就这么死在苏州
所以呢,你觉得我交出了味精的配方,就能避过此劫
唐睿叹道:李家不是当年那个李家了,而唐家也是今非昔比。大郎若是还看不清楚这个事实,为兄真的没辙了。大父他,不会放过你的。
今非昔比李伯言一把就将唐睿摁在了地上,用膝盖顶在他的背上,今日老子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放过谁
唐睿流着眼泪,如果能后悔,我情愿不生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唐家。如果大郎觉得这样打一顿,能够解气了,能将味精的配方给我,那我也认了。
李伯言一把拎起唐睿,将他顶在墙角,老子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他情愿这个时候唐睿没有过来。
你要装好人是吧嗯好,我就让你明白,到底是谁放过谁那个漕司,已经在浒墅关动手了吧好啊,我就看看,今夜是谁搞死谁
李伯言推开唐睿,喘着气坐在地上。
呲,呲
唐睿身子在墙角缓缓滑落。
神色迷茫地发着呆。
为什么谁在算计谁
唐睿目光呆滞地看着李伯言,忽然抖了个激灵。
如果说今夜要动手,那么船上的味精私盐
唐睿的瞳孔放得巨大,他明白了
牢头牢头我要出去
李伯言喝着海鲜粥,冷笑道:进来了还想着出去你当这里是唐家开的
唐睿瞬间明白了,这不是自家老爷子算计李伯言了,而是李伯言反过来算计唐茂川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必须得阻止这场尔虞我诈的商战。
伯言,求求你,放我出去唐睿的眼泪流满了整个脸颊,就看在我来劝你的份上,放我出去吧我一定让老爷子收手
李伯言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戌时的时候,我已经给过唐茂川一次机会了。很可惜,他没把握住,什么人情道义,在他眼里,都是狗屁狗屁
唐睿开始跪下来磕头,道:伯言,放过他,你要惩罚,就惩罚我
愚孝他若是有些良知,今夜便不会动手我答应你,只要过了今夜,我就放你走若是今夜唐茂川动手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不论是唐茂川,还是李伯言,都懂的一点,那就是真的始终是真的,至于假的,它也真不了。如果从李伯言口中套不出味精的配方,只能从那三船的味精之中下手了。
唐睿也已经懂了。
三船味精,如果换成三船私盐,那么,才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吧。
如果自家大父真的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