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准和萧崇德在屋内交谈的那段时间里,左所从副千户到小旗这么多人,已经从回忆过去、感慨如今,转到了将矛头一致对准净出馊主意的冯谦;又从众矢之的的冯谦转移到了俞汝用、张应奎两派由来已久的明争暗斗;一番互讽之后终于安静下来,人群中却不知不觉的弥漫上了一层惶然的情绪。
“哟,怎么都没声儿了?嗯?”萧崇德离开之后,陆准独自走出书房,倚门看向外面。草草包扎的伤口让他看上去比平时狼狈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但那双依旧是亮晶晶、笑眯眯的眼睛,却没来由的让众人纷纷定下心来,“行啦,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守清!带着你的人,跟我走一趟!”
袁守清茫然的问道:“陆爷,这么晚了,咱去哪儿?”
陆准笑着说:“怎么?还真当老子是软柿子了?他宋瑞堂想捏就捏,想捅就捅?还问去哪儿?当然是跟着老子,去把场子讨回来啊!怎么?不乐意?”
陆准开玩笑的一问,张应奎当即便来了精神。
“守清,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吧!”张应奎说着,就拉过自己手下的百户,“陆爷,您也太偏心了,不能每次都带守清去啊!您看,潘文达潘百户也不错嘛!”
“谁……谁说我不乐意了!”袁守清连忙出来辩驳。
冯谦此时才摇头站出来,“依我看,袁百户、潘百户陆爷都带去吧,找场子嘛,人多些比较好!不过,还是要先礼后兵!”
冯谦提了意见,陆准自然是从善如流,点头道:“那还等什么?叫人,带家伙!走啊!”
袁守清、潘文达连忙答应下来,各自跑去召集人手。
张应奎看了眼冯谦,也终于觉得他顺眼一些了。
左所两个百户手下的精兵尽出,自总旗以下,每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将前千户所衙门正门外的夜空照得一片通红。
“你们在这儿等着!”陆准对袁守清、潘文达两人吩咐一声,只带着两个亲兵,走进了敞开的角门。
前所的地头上乱了整整一夜,宋瑞堂自然是睡不着的。
尤其是出了意外,手下人将陆准给捅了,他就更加难以入眠了。陆准派人上前叫门的时候,他正召集了手下的人商量。
听说陆准带人来了,宋瑞堂赶忙叫手下先避一避,自己则假作刚刚被门子叫醒的样子,衣衫凌乱,睡眼惺忪。
“老宋啊。”陆准一进屋子,不待宋瑞堂请,就自己在客位坐了下来,跟宋瑞堂抱怨道,“你这地头上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这不,我就出来散个步,都能让人捅一刀。”
宋瑞堂心道,你兴致够高的?不在你左所的地头上散步,偏偏跑到前所来。散步就好好散你的步吧,还多管闲事儿!
当然,心里这么想的,脸上可不能这么表露出来。
宋瑞堂状似惊讶的问道:“陆准,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就以你的本事,谁能捅了你啊?”
“开玩笑?”陆准猛地站起身来,将草草包扎的伤口亮给宋瑞堂看,“老宋,你该不是觉得,我大半夜的来这儿,是为了消遣你的吧?啊?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要不是我命大,这一刀哪怕是捅得再准一点儿,再深一点儿,我当场就可以见太祖爷去了!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这个?你就说怎么办吧!”
陆准一副敲竹杠的样子摆出来,宋瑞堂笑道:“好好好!就算你散步到我前所的地头上,遭人暗算,受了伤。可你这话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是我的人捅了你?”
“哦?”陆准眉毛一挑,“怎么?合着……不是?”
“当然不是!”宋瑞堂矢口否认,“我的人哪有不认识你的?平日里见了你,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什么时候敢碰过你啊?上一次在五味楼,十对一,连你的亲兵都打不过,不也是我的人认了怂吗?你肯定是看错了,不会是我的人!”
“嘿,这就奇怪了啊!”陆准说着,重新做了下来,“我本以为,是你老兄手下的哪个家伙吃拧了。你看,咱们都是世袭的千户,怎么会和下面人一般见识呢?我本想着,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好深究,道个歉什么的也就算了。可照你这么说,人不是你的?可你前所的地头上,除了你的人,还能有谁啊?”
“哟,这可不好说!”宋瑞堂说道,“你也知道,近年周遭府县不安宁,发灾的遭难的,大批的流民涌入。不止我前所,你们左所不也是紧抓防务吗?可难免有漏网之鱼!伤了你的,八成是流民!”
流民?陆准不禁被宋瑞堂那说瞎话的功夫给气笑了。
为了给自己的属下推脱责任,他这已经是疯子说梦话,胡言乱语了!
不过陆准并不在意,先礼后兵,先礼后兵,找上门来是持之以礼,可他压根儿就没有准备真的跟宋瑞堂讲什么道理!在陆准这儿,先礼是冯谦教给他的,后兵才是他的秉性!
不承认?不承认正好!
“那行”陆准痛快的说了一声,笑道,“我也觉得,前所的人干不出这样的事儿!”说到这儿,他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说道,“哎,对了,差点儿忘了!我这儿还有样东西,给你看一下。”
陆准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刀来。
“老宋,你看看这个!”陆准将短刀推到宋瑞堂的眼前,“我孝陵卫部属,多配雁翅刀,可没有几个是用这种短刀的!这刀,你不认识吧?”
宋瑞堂看着刀口没有擦净的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