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一瞬间,一念生死的关键时刻,李谦竟是灵机一动,真就想出了一个能够保全性命的办法来。此处,应有掌声------
遗憾的是,现场没人为自己鼓掌------算了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当下,李谦忙是恭敬地向上方的朱元璋拱了拱手,神情镇定地答道:“回禀陛下,臣自知违抗圣命罪不可赦,只是臣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行此下策------”
“迫不得已?哼哼------”
朱元璋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充斥着几许杀意:“朕看了你的折子,说是你父亲病重,要不朕让人到杭州去查查?”
李谦额头直冒冷汗,这才知道为何自己上的那道奏疏没用,敢情是朱元璋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谎言,而是认为自己被夺了状元,打到了三甲进士去,因此心怀怨恨,才会故意没去参加传胪大典------自己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呐!
偏生,自己离开金陵的真实理由也不能说,因为那样也同样改变不了自己欺君的事实。不但如此,此刻若是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理由,怕是朱元璋恨不得要把自己一刀一刀给活剐了------嗯,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凌迟处死。
作为一个君主,特别是一位雄主,朱元璋又如何能容忍自己当众指责他对待臣子的残酷手腕?
尽管那并非是自己的本意,自己只是比较惜命,可那些话一旦说了出来,便已经无异于公然指责天子了。
人常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李谦不是哑巴,却也是有口难言。
怎么办?
自己虽然情急生智,却也需要一个契机,若是朱元璋不给自己这个开口的机会,自己八成------九成九也逃不过今日这一劫。
朱元璋见他不敢答话,倒也没打算继续再为难他,毕竟此前对这位读书人还算是有了些好感。他脸色稍有缓和,却依然严声问道:“朕来问你,你是否认为朝廷取士不公,才会公然做出此等忤逆欺君之举?”
“朝廷取士公正严明,何来不公之说?”
李谦心下一松,义正辞严地答了一句,却也不敢再在父亲生病那事上狡辩。这种谎言太容易被揭穿,坚持下去自己必是死路一条。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借着这个发言的机会,自己终于能奋力自救了。
当下,忙向朱元璋拱一拱手,接着说道:“陛下恕臣斗胆,方才得见天颜,臣心中感慨良多,恰好想起了一首词来,臣虽才学不足,却也想要将这首词献给陛下,以求能够赎罪。”
“哦?”
朱元璋倒是没想到,这个李谦不但没有因为状元之事心怀怨恨,反而还在这片刻之间,就能做出一首词来。想到那天看到的那首词作,他倒是对这位颇有才学的士子有了些兴趣,便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当众念出来吧。”
李谦听到这话,紧张的心情终于彻底地放了下来。
只要能过了今天这一关,自己这条小命应该就算是保住了,当下不再迟疑,直起身板抑扬顿挫地朗声吟诵起了词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首句一出,边上站着的两位文官便是一愣,细细品了品,发现这词作的确实不失大气,倒也符合那“李状元郎”之名。且这词作所描绘的北国风光,也确实是久居江南人对北方风景的一种向往,两位南方的大臣都被他勾起了些许憧憬之情。
其实,外人搞不清楚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却是知晓本科取士的内情的。李谦的卷子确实曾被读卷官点为魁首,是后来才让皇帝给取缔了的。
只听李谦继续吟诵道:“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上阙念完后,茹瑺心里已经感到震惊了。他少有大志,聪颖好学,唐诗宋词过目不忘,六岁即能背《千家诗》,十岁便已熟读《大学》和《中庸》,十六岁拔贡入国子监,之后入太学,伴读当朝太子,皇亲国戚,王孙亲王------
可以说,在如今的整个朝堂中,茹瑺从不认为,有任何人能在文采上胜过自己,此时听了李谦这首词后,终于明白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
惊才绝艳!
果然是惊才绝艳,文采不凡,无愧于“状元郎”之名。
仅凭这上半阙,茹瑺就足以判断的出来,自己的词作水平确实不如李谦。说是云泥之别他心里可能不太乐意,但他心里也明白,单论词之一道的话,自己与眼前这位后生晚辈的确是差了一大截的。
这首词虽稍显直白了些,比之北宋的一些经典词作也略有逊色,只是放在这时来讲,也足可称得上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了。
若要他当场给出一个十分中肯的点评,还真有些困难,但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大气!
这是一股庞然大气,在这股气势面前,除了上方坐着的那位君王,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正面相抗,这便是这首词作的魅力之处。
此刻的茹瑺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实则也是起了惜才之意,担心这位年轻气盛的士子,会一时把握不好,惹怒了皇帝,继而因此丢了性命。无他,只因那句“欲与天公试比高”,不太适合在帝王面前说出。
普天之下,除了一国之君,谁还敢与天公试比高?
此为大逆之言啊,真是初生牛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