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三班大院里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几名夜间轮替值守的壮班差役外,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快班和皂班的人都回去了,一排排门窗紧闭,只余廊下几盏气死风灯在没日没夜地为他们“站岗”。
壮班房里,一灯如豆。
许杰端坐在椅子上,正一脸阴鸷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赵鹏。
如今的赵鹏衣冠不整,发丝凌乱,满面污垢,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狼狈,哪还有半点往日那副纨绔子弟的光鲜形象?
“赵公子,别来无恙啊!”许杰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里满是猫戏耗子的戏谑味道。
“许杰,你这忘恩负义的人!”赵鹏咬着牙道:“我赵家待你何其不薄,不想如今你竟成了李家的走狗,反戈相向!”
“呵,赵公子可真会笑!”许杰不阴不阳地怪笑道:“若不是你们赵家从中作梗,我早该是这三班的总捕头了!姓赵的,这便是你口中的‘待我不薄’?”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承认了?”
许杰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缓缓地道:“因府衙检校一案,县老爷首当其冲,被朝廷罢免了官职,黄捕头也跟着吃了挂落------那时我就在想,即便是县老爷倒了,论资排辈也该排到我了才是。可突然间,姓冯的就跑我头上去了!”
县衙里最是讲究论资排辈,经制吏的位置不多,往往只有出了缺,下边的人才有机会递补上来。
当时的知县正在大刀阔斧地整顿衙门,为此开革了不少胥吏,所以自然而然的,许多位置也就出现了空缺,许杰这么一个底层的白役才得以步步进升,用一年时间爬到了壮班首领的位置上。
而那桩案子一出,县老爷就让人给整垮了,原先的黄捕头虽不是他的亲信之人,却也因为总揽三班,于此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才无法撇清自身的干系,而皂班首领则是县老爷的心腹之人,王主簿等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很快便将他也给清除了出去。
许杰却是擅于交好各方,为人又比较低调,才暂时没有遭到清算。
这样一来,县衙三班的人里,够得上资格接替总捕头位置的也就只剩下他了。当时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好让自己能在这场大风浪中站稳脚跟,他甚至都准备倒向王主簿那边了,赵家却是暗中出面,串通县里几位老爷,扶了冯捕头上位------
原因嘛,也很简单。
姓冯的本就是快班里的老人,多年来,一直都在帮着赵鹏掩盖那些腌臜事,于赵家来讲,他已经能算得上是自己人了,用着当然比许杰要放心许多。
“赵公子,这便是你赵家给我的厚待么?”
再一次重复这句话时,许杰的声调已经变得阴冷无比了,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赵鹏道:“多余的话我就不了,姓赵的,今日你既然落到了我手上,就别想再全须全尾的出去!”
“你------你想干什么?”赵鹏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语声略有些发颤道:“我------我可是府学的生员,怀有功名在身------”
“屁的功名!”许杰厉声打断,起身向前,一步步地缓缓逼近了他,“你当真以为,有个的秀才功名在身上,这杭州府里就没人能动得了你了?”
“你敢------”赵鹏见他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已然搭在自己肩上,忙将身子一缩,出言威胁道:“许杰!你不能得罪我赵家,否则王主簿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王主簿?哈哈,他现在怕是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