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只要进了达丰城的法眼,提拔那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达家的门庭堪比闹市。而能够进入达丰城家门的人,不是矿务局的那些中层干部和科级干部,就是那些意欲在政治上有所进步,通过达丰城的亲戚和故旧朋友,拐弯抹角地来找达丰城办事的人。
那些已经提拔的人,自然感念达丰城的知用之情。但凡是达丰城有什么事情,谁能不出手相帮呢?那些等待提拔的人,又有谁不希望替达丰城办件什么事儿,以博得他的好感呢?
前几年,矿务局局长、党委书记如走马灯似的轮换了好几茬,可达丰城党委副书记的职位一直稳若磐石。如此如此,达丰城在康州矿务局的威望,可说是无人能比。
在矿务局各单位的达姓人及其沾亲带故的人,也有着天然的优越感,多多少少享受着某些特权。
张大伟有着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脉资源,自然也被他殷勤地大加开发利用。前几年,通过达丰城的关照,张大伟也当过一段时间一矿生产科的副科长。
可后来他不知犯了一件什么错误,竟然惊动了原先的矿务局局长,最后连位高权重的达丰城,也没有保住张大伟头顶上副科长的乌纱帽。
达丰城的意思是,张大伟的乌纱帽是没了,但总不能赶尽杀绝吧?所以张大伟在生产科的位置,依然保留下来。但是对一些具体工作,张大伟的积极性就不怎么高了。
史朝阳使不动周大伟,只好他的助手、副科长莫文强临时顶缺。
莫文强可是搞具体专业技术业务的人,他在联合调查组待了两天,史朝阳就开始吃不消了。科里就他一个人负责方方面面的协调工作,可把他累的够呛。
这天史朝阳正琢磨着把莫文强从调查组里抽下来,让谁临时替换上去时,程自强恰好站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口。
“强子?”史朝阳吃惊不小,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他忙站起身子,几步跨到办公室门口,捏住程自强的胳膊说道:“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来了?身体没啥事儿吧?”
共同经过一场生死劫难,程自强对史朝阳突然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也紧紧握住史朝阳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史科长,我挺好。你也好吧?在忙啥呢?”
史朝阳见程自强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身体无碍,也笑着说道:“你小子,命可真大!我没事,就是忙坏了。多亏你呀,这次透水没出现人命。要不然别说李宗正矿长的乌纱帽,就是叶局长头上的乌纱帽,也恐怕要丢了。”
“史科长,快别这么说,我就打了一个电话而已。今天我来,主要想看看有啥活儿,需要我出力的?”程自强赶紧谦虚了一句,又主动提起了工作。
史朝阳把程自强拉到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深有感触地说道:“这可不是一个电话的问题,而是上百条人命的问题。至于活儿嘛,还真是不少,不过你先好好休息几天,不急着干活儿。反正最近主要在清理井下煤泥,没啥技术含量。等你彻底恢复了,再说工作的事情。”
我说史科长,那怎么能行呢?我不但在替矿上工作,也在替我自己工作嘛!你有所不知,我在只争朝夕呢!程自强心道。
他望着史朝阳道:“史科长,我身体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你看是不是?”
史朝阳哪好意思让程自强工作呢?人家刚刚历经生死劫难,歇息几天也是应该的事情。再者从个人感情上说,他也希望程自强能够多休息几天。
他摆摆手转换了话题,问道:“哎,强子,曹矿长怎么样?他醒过来了没?等他出院了,我要与他仔细商量一下,写个你在这次救灾中的表现材料,好好宣传宣传你的先进事迹。”
听到史朝阳竟然有这个想法,程自强心里充满感动,他摇摇头恳求道:“史科长,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做。曹矿长还没醒,但是身体应该正常,估计也该醒了。我想参加联合调查组,你看行吗?”
什么?参加联合调查组?史朝阳简直又惊又喜,这不是瞌睡碰见了枕头吗?我正想把莫文强抽出来呢!你若能替他主动顶上去,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强子,你身体真的没事儿?”史朝阳问道。
“史科长,真没事。我亲身经历这次透水,也想了解了解透水的具体原因。”
“那简直太好了!你不知道,莫科长这几天抽到联合调查组,可把我忙坏了。你若能把他换下来,可帮了我大忙啊。等忙过了这阵子,我一定请你喝酒吃饭。”
“呵呵,没问题。”
“嗯,我代表组织也代表个人谢谢你。”史朝阳开了一句玩笑,“不过换人这事儿,还要经过黄总工程师同意。我这就去向他请示。”
“我就不必去找黄总工程师了吧?”
“那倒不必,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史朝阳说着除了办公室门。
不大会儿,史朝阳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笑着说道:“黄总工程师完全同意,嘱咐你注意身体。如果觉得疲劳,适当安排休息。明白吧?”
“明白。”
“那好,我这就给联合调查组的人打个电话,说你顶替莫文强参加联合调查,让他们衔接一下你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