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辫之后,李克青扫视着众人,身侧的妻子杨秀娘和沈秀凝都看着他,眼神有些恍惚,夹杂着钦佩,又带着些许忧虑。
“咱们本是煌煌炎黄子孙,华夏贵胄,怎奈满洲鞑子趁咱们汉人内乱,窃取了咱们汉人的江山,奴役压迫咱们汉人,屠杀咱们的同胞,淫辱咱们的妻女,逼迫咱们剃辫子,丢弃祖宗的衣冠。”
“咱们汉人农人百姓,辛苦劳作一年上头,到头来不仅不能温饱,反而欠下地主、官府的租债和丁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如牛马一般耕作,受尽财主和官府的欺压。倘若遇到灾年,为求活命,咱们四处流亡,卖儿卖女,为奴为婢的数不胜数。不成为路边的一具饿殍就算是老天爷开恩!而满洲的旗人老爷就可以不事生产,不服徭役,不纳钱粮,坐领饷糈,吸食咱们汉人的膏血,且动则欺辱汉民,抢夺私产!”
“咱们汉人老百姓难道天生就是条贱命吗?咱们农人、棚民天生就该给地主老财、官府做牛马吗?”
回音荡开,就如一粒石头投入水潭,层层涟漪扩散开来,在数千人的胸腔里的回荡,渗进了众人的灵魂,在场的都是穷人出身,虽说这几年在李克青的护佑下,过上了好日子,可是如今这宁静的日子即将被打破,难道又要回到先前朝不保夕的时日中去吗?众人目眦欲裂,整个会场此刻就犹如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
李克青的侄子李正杰皱着眉头,没有一点儿惊讶,自和盛船行转投过来的谢永康却有些紧张,虽然那张颇具仙风道骨的脸色仍然如常,可心里却还是有些颤抖,造反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自从投靠李克青的那一刻,他也心知自己是从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鞑子朝廷早该反了!”
荆襄公司理事刘永安忽然站了出来,振臂高呼,连带着沈福和齐大正两名公司的骨干也不免对其侧目。
“青哥儿真正的身份是谁,村里没人知道,今天我就要告诉大家!”
刘永安没有卖关子,将李克青的真实身份,当着数千人的面儿说了出来。
“真实身份?”
李克青倒是吓了一跳,自己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永安把手朝李克青一指,扬声道:“青哥儿就是闯王李自成侄孙李来亨的后人!”
“什么!我是闯军大将李来亨的后人!”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李克青顿时嘴巴张的老大,呆立当场,连带着场内众人震惊万分。
“你刘叔说的没错,咱们李家本就是李来亨的后人,与鞑子朝廷势不两立!”
大哥李克元忽然出现了,他正摇头苦笑着,满脸都是泪水。
李克元分开人群,走到台前,手里拿着一根旗杆,他将那根旗杆插到地上,场下众人这才看清楚,李克元手里拿的竟然是一面旗帜。
李克元抬手就将旗帜展开,破旧的旗帜上,写着几个大字。
“大明忠贞营临国公李”
“忠贞营!李来亨!”
后世的记忆在李克青头脑里浮现而出,李自成在九宫山被杀死后,大顺朝就此覆灭,李自成的夫人高氏、妻舅高一功、侄儿李过带着农民军残部渡过长江进入湖南。
当时,清朝已经控制了江北,南明隆武政权在福州建立,李自成的侄儿李过曾想与清方谈判,高氏亦意欲归降清廷,但高一功主张联明抗清。南明湖广巡抚何腾蛟派人招降,高一功、李过遂归南明政权。南明隆武帝即命其军改称“忠贞营”,封高氏为“贞义一品夫人”。南明派堵胤锡为湖广巡抚,监督忠贞营。从此,忠贞营成为南明抗清的一支主力军。
后来忠贞营一路在湖南湖北一带徘徊,李过、高一功等人死后,农民军余部在李来亨等人的带领下撤到了夔东山区【川、陕、鄂交界山区】继续抗清,也就是后世称“夔东十三家”,康熙元年【1662年】清军集中主力,分路进攻,李来亨、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等人奋战数年,最后据守茅麓山九连坪【今湖北兴山西北】,康熙三年【1664年】,清兵包围茅麓山,李来亨将金银财宝分与众将士,令部下分散突围逃命,自己却携全家自焚。郝摇旗、袁宗第和永历帝所委派的部院洪育鳌被俘,长期依附于郝摇旗的明东安王朱盛蒗也被清军擒获,永历帝派出的监军太监潘应龙自缢身死。郝摇旗、袁宗第、洪育鳌、朱盛蒗等人被押解到巫山县城,后奉清廷旨意于永历十八年【1664年,清康熙三年】十月十二日在该地被害,坚持战斗长达21年之久,华夏内陆最后一支抗清力量最终失败。
“当年临国公李来亨举家自焚殉国之时,有一幼子被一些忠心将士从火中救出,尔后将士们带着幼主躲开清军围捕,逃到茫茫秦岭山中活了下来,在秦岭山中搭屋结寨自给自足,繁衍至今已有数百人,族人更不许食清之禄,与外人老死不相往来。当年咱们的父亲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才出山到刘湾村安家。”
听到这里,李克青叹道,怪不得先前父亲不许大哥和自己参加满清的科举,原来还有这么个原由在里头。
这时,刘永安在一旁补充道:“我家祖上也是临国公身边的亲兵,只是爷爷那辈就已经出山到了这刘湾村成家,李叔和婶子当年到咱们刘湾村安家也是因为与我家是旧识。”
“原来青哥儿是闯王的后人呐!”
“怪不得青哥儿与众不同,祖上还是大明的国公呢!”
“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