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却在壮年之时,戛然而止。
太后听得皇帝的惊人之语,半晌被震得回不过神来,许久方才道:“你说的也很是在理,情爱自来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哀家若是耽于情爱,你们兄妹三人怕是能死十几回。男女情爱,自来是人世间最无用的东西,是我相岔了,我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是想要孩子们得到。”
皇帝闻言,心下一痛,回想起昔年皇宫中,母子四人相依为命的人,那时候日子很苦,但一家人齐心协力,风风雨雨的都走过来了,然而却在苦尽甘来之时,彼此之间出现了嫌隙。
周菀脸色沉静,面容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她也是在不知道自己改作何表情,好似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今后漫长的人生路程。
“太子虽然过于仁善,但这次宫变,倒是让朕觉得,一个品德过硬之人,比有情郎更加的合适阿宁。”皇帝一开口,就是一个深水炸弹。
周菀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终于等到皇帝说出口来,才放下心来。
她想过无数可能,若是不是这种可能,少不得要亲自向皇帝陈情。
万幸的是,她不需要如此难堪。
太后眼睛睁大,眼神中满是诧异,过了许久方才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你早就属意太子,也是了,太子妃已经没了。”
皇帝眉头一皱,开口道:“朕知道母后心中是如何猜想的,母后却是想错了,儿子不过是近些日子,才起的想头。太子妃之事,不是儿子做的。”
太后挑了挑眉,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问道:“那是?”
“八成的可能,是皇后。”皇帝顿了顿,接着道:“杨清已经远走他乡,太子妃虽然是杨氏的女儿,但嫁入东宫多年,又生育了皇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子还不至于连一个弱女子也容不下。皇后这个人,向来喜爱玩弄人心,暗自猜度,她见杨清事败,便急不可耐的动手了,生怕因为杨清的事情,会牵连太子,到底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太后闻言,神色顿时冷了下来,“皇后这个人,入宫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刻薄恩寡,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周菀微微低着头,这种说长辈的坏话,她最好还是避着点。
太后转而又有些担忧了起来,忧心忡忡的道:“皇后如此,说句不好听,现在看着是个面慈和善的样子,若是你百年以后,太子登基,怕是无人能够压制住她了,露出心苦的真面目,到时候阿宁如何才好?自来女子登高位,无不想要提拔家人,她承恩公府女儿甚多,她怕是会起别的心思。”
皇帝却是一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儿子自有另外的打算。”
太后点点头,道:“你心下有成算便好。”
顿了顿,她又有些担心,“太子的意见,你问过了吗?”
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儿子本想问过太子的意见之后,才告知母后,却没想到母后倒是甚是心急,不过想来,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太后年老,又生死再即,总是担心颇多,“这太子要是不愿意,回头对阿宁不冷不热,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失笑,对于太后的担忧,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只得开口解释道:“太从前儿子总觉得,太子心性不定,经过杨清之事,太子倒是成长了许多,已经很有味君之风了,他自来心性仁和,朕说的,他从未拒绝,便是日后不能给阿宁男女之情,但是夫妻之义,定是能够给足,这年少夫妻老来伴,太子自来关爱阿宁,便是没有男女之爱,也会有兄妹之情,靠着这一点,阿宁日后,便立于不败之地,况且,这兄妹之情,也未必不能转换为男女之爱。”
皇帝言语之间,满是对周菀的看好。
“说来,还忘了问问阿宁愿不愿意?”太后忽然想到了,转而看向微微低着头的周菀。
周菀抬头,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一般少女听得结婚嫁人该有的羞涩娇怯。
“阿宁自入宫以来,多得外祖母于舅父倾心关爱,时时关切,事事用心,阿宁内心感激不尽,我的婚事,自然是两位长辈做主便是,阿宁相信,外祖母和舅父给阿宁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少女眼中满是濡慕之情。
太后看的她这个样子,心下酸涩,伸手拉住周菀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好孩子,外祖母这么多年,看着你长大,从前小小的一团,还没有你舅父两个手掌大,如今也长大成人,有了少女模样,外祖母年纪大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在意了,临了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周菀闻言,鼻头一酸,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语带哽咽,“外祖母,你不老,日子还长着呢,您还要看着我嫁人生子呢!”
太后用力的想要抬起手,周菀见状,帮伸手帮她,太后的手,原本保养得当,近些年衰老过快,已经如同枯败的老树皮一般,上面满是褶皱。
周菀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看着眼前这个容颜憔悴苍老,头花接近花白的老人,心里满满的都是难过。
太后小心翼翼的拂过周菀的脸庞,轻轻的问她拭去眼泪,笑着道:“人生总是这样,有人来有人走,外祖母也要陪着阿宁长长久久,但是天不从我啊。”
太后的一句感叹,更是引得周菀满腹的伤心,站在一旁的皇帝,心下也是微酸,偷偷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