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吴县令府上便热闹起来,但是后院非常安静,毕竟今日来的都是外男,内院女眷都不得出去打扰。
同样热闹的还有李太傅府上,中缉门底下的各大捕头陆陆续续的到达,细数一下已有十来位。这帮子人并不穿着黑袍镶红边的公服,只随意穿着自个的袍子,因此也没有引起府上仆人的侧目,只当是老爷的好友,听闻其回乡后前来拜会。
他们一一拜会李老爷后,送上各地土仪。在管家的安排下,在客院里安顿下来。本着和同僚之间交流情报,便三三两两的在客房里会谈,或在萧瑟的院子里闲逛。其中医学世家出身的唐钦被请入了周学荃所安顿的房间。
唐家乃几百年的医学世家,药铺遍布全国各地,他家唯一的族训是为天下百姓服务,潜在意思便是不当御医,不参杂在皇家之中。当然几百年过去,其中也不乏想要飞黄腾达之人,但是无一例外的全被除族。此后不管此人青云直上,还是落魄入泥,家族再不管此人,因此也避免过两回灭门之灾。
唐钦入公门当捕快虽是个擦边球,但也没落的好,他依然被除族,只是族里人会偷偷帮些小忙,不像那些当御医的,全都被抛在身后。
“朱兄。”唐钦抱拳行礼。
“唐贤弟,此事又得劳烦你,学荃这小子行事总那么大意,这回是吃足了苦头。”朱见新苦笑着说,“年轻人不好带啊。”
周学荃卧床至晚上,没能如大夫所说般好起来,似乎更严重了些,连吞咽都成问题。
邢捕头提到唐钦就在附近镇上购买草药,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去请了人来。
唐钦年至三十,又经过多年历练,一副成熟fēng_liú的模样,比起新进的几个小子,自可独当一面。他道:“想当年你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嘛。你也别着急,待我先查看一番。”
纪如涵和华海玉低头垂目,站在一旁不说话,默默承受数落。
周学荃是醒着的,但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眼睛还能自由活动。
唐钦见此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想这自命不凡的小子也有今天。他把过脉,脉象时快时慢,似有真气乱蹿之嫌,走火入魔之状。又检查四肢肌肉,面对外部刺激没有反应。这小子不会给废了吧!
唐钦难得沉下脸来,闭上眼慢慢思考。忽而一问:“事后除了喝养身药,还做过什么处理,比如给他用内力疗伤?”
朱见新只会些外家功夫,他便也看向华海玉,毕竟人是他在照顾。华海玉摇摇头否认道:“我这两天内力不济。”说完就瞧见纪如涵面色通红,不打自招了。
眼见朱见新呵斥将出,唐钦有意和稀泥,说:“你听何人说的这法子?这法子可不能轻易用的。”
纪如涵蚊子般低咛一句:“话本子里说的。”
朱见新气的脑门上的青筋突起,却没有发表言语,自是打算记录下来报与其他三位主事,做最后考评。
“事已如此,我有两个方案。第一用药调养,让学荃慢慢恢复,但能恢复几成就不好说。第二找到打伤学荃之人,他的手法古怪,说不定有特别的疗伤之法。”
“唐师兄说的极是,那女贼许还在落阳城里,若晚上几天,怕就走脱了。”纪如涵大着胆子说,以期能转移大人的焦点。
唐钦被这番抢话弄得无言,这孩子真不是当捕快的料,她冲动,多言,不服管教!纪良宸自己还因为多言被耽搁这么些年,应该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竟也不管管自己的小妹。
朱见新挥了挥手,说:“你先出去吧。”
纪如涵还待争辩两句,唐钦就说:“去瞧瞧药好了没,好了就端过来吧。”
纪如涵被这话一提醒,有些心虚的看了床铺一眼,才点点头出去。
华海玉在门口见她走远,才关上门回来。又回到床边,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学荃点睡。
“贤弟先坐吧。学荃的事只能暂时压下,等此间事了再说。”朱见新招呼唐钦坐下。华海玉连忙给两位长辈倒茶。
“此前探子回报,鲁密此人在红河一号街的喜悦来客栈出没,我与高主事先后在喜悦来和钱贵老家附近转悠,却没找到此人,钱贵的老娘也不在。”朱见新伪装成管家,却带着两名身着公服的中缉门捕快,表面是护送李太傅回乡防着新帝下黑手。高秀林主事则跟着商队一路行来,两人最终目标是拿下此贼人。
“他是如何暴露的?”唐钦问。此前鲁密从京城消失后,各个城市的探子都没发现此人踪迹。
“说来也巧。那日密探急着出城,便一早等在城门口。谁知遇见两名鱼贩子,正是送鱼到喜悦来隔壁饭庄上的。两人正在谈论下半年书院里收不到孤儿的事情。”
密探觉得奇怪,书院偶尔接收孤儿是行好事,哪里有收不到就会怪罪下人的。眼下各地拍花子四起,莫不是里头有猫腻?于是留了个心眼,细细听起来。
两名鱼贩子是老干和大虎子。大虎子咂巴一下嘴说:“村里才混上温饱,少东家还要去弄群孤儿养,闲的慌吧。”
“你小子懂什么!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人多才有安全感。”老干削了大虎子一下说,“别用你短浅的目光来衡量少东家的高瞻远瞩。”
大虎子心里嘘的一声,心想少东家都不在眼前,拍啥子马屁,都拍在空气里了,臭的很。
老干继续说:“昨晚远远见着老钱了,我喊他,他却装作没听见,甚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