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微微点头,爱德华身上传来的虚空反应告诉自己,他的情感中隐隐带着几分“同情”。
这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触——虽然自己能从爱德华的言语和表情中得到同样的情报,但虚空之力的反应却要比视觉和听觉能更快的完成“信息处理”,将答案送到自己的意识中,就像是自己又有了另一套完全不同,而且效率更高的感官似的。
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精神与物质就像是水与土一般,是不可能混杂在一起的;任何一个巫师,一个凡人——即便是戴帽子的罗根或者‘黑公爵’罗兰——当他们开启第二道阀门的那一刻,就必须做出选择……”
“是保留更多‘物质’的一面,作为一个掌握世界根本法则,但寿命很有限可以被杀死的生命,或者……”
“升华自己的意识,将自己变成某种虚空中的‘存在’,被物质世界所排斥;只能稍稍在这个世界中添加些影响或者‘坠落’在某个倚靠虚空之力的躯壳中;
“但是…亲爱的洛伦,这些限制对你而言都是不存在的,你的精神与物质是纯粹而一体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是你不需要这么快就做出选择,甚至有可能未来两百到三百年内你都不需要做选择;坏处是每一次你使用虚空之力时,都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敌意’。”
“因为你不再只是挥舞着无穷力量的野兽,而是超越其上,拥有更高一层‘智慧’的存在。”
“你的语言、意志、乃至思维碰撞的电光皆被你自己的存在而‘赋予’了意义”
“你所使用的力量不再是你‘借’来的,而是力量本身就来源于你自己——这个世界将会感受到你对它所能产生的威胁,并且竭尽全力的排斥你和你的力量。”
夹在虚空与物质世界,既不属于左边,也不属于右边;夹在邪神与人类之间,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不再将“成为什么”,而是“成为自己”。
听上去就是一条十分艰难的道路,幸运的是自己现在还不用做出什么选择,而布兰登……
“需要我做什么?”
洛伦抬起头,静静的看向爱德华。
“很简单,履行你的约定。”守夜人冷漠道:“你答应过拜恩将会全力支持布兰登·德萨利昂殿下,而殿下也曾不止一次帮助过你。”
“所以现在是拜恩履行约定的时候了——无论如何,尽你所能,让布兰登·德萨利昂成为帝国的第十四世代皇帝!”
“但他已经是东萨克兰亲王,帝国皇储;现在康诺德驾崩,难道布兰登不应该顺理成章的继承他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我们都知道并非如此。”爱德华的语气,变得有些像鲁特·因菲尼特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殿下被敕封为东萨克兰亲王,只是康诺德陛下面对局势和拜恩势力逼迫的无奈之举——至少帝国贵族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是否愿意承认殿下的身份还很难说。”
“更何况…现在帝都之内有长公主菲特洛奈殿下,而戈洛汶和西萨克兰又遭到亚速尔精灵们的围攻;很难说一旦得知了康诺德陛下驾崩消息的帝国贵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如果他们的胆大妄为到绕开殿下,直接推举长公主的话……”
那样就麻烦了。
看着爱德华那略微带着些紧张的表情,洛伦很能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的局面看似对布兰登很有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手握军队和领地,都城遭受围攻;只要他领兵解围,甚至不需要真的将亚速尔精灵赶出去,就能让那帮吓坏了小心脏的贵族们乖乖将皇冠奉上。
但实际上…这是个有点儿“天真”的想法。
首先帝都戈洛汶是绝对不能陷落的——她不仅仅是一座城市,更代表着德萨利昂家族和帝国的皇权;一旦都城陷落,某种意义上说就意味着帝国已经亡国了,而诸公国也再没有效忠帝国的义务,完全可以自行选择要怎么做。
这一点帝都的贵族们甚至比布兰登还清楚,所以拿“都城陷落”这种事要挟其实更类似于同归于尽。
哪怕布兰登再怎么痛恨那帮对他厌恶至极的贵族们,他也不能拿整个德萨利昂家族的前途命运开玩笑,更不可能让传承了十三个世代的皇冠丢在他的手里,让帝国重新回到古王国时代。
他想要的是名垂青史,不是遗臭万年。
而历经十四世代,帝国对于“皇权继承”已经有了套非常完整的“礼仪规范”——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能让所有人都接受,都能够承认的方式。
其中包括圣十字推举,公爵与帝国贵族观礼,来自皇族内部的一致赞同;其核心目的是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参与进来,让他们接受这一结果;
圣十字教会的认可能够拉拢到底层民众的忠心,帝国贵族们的赞同能够为他提供一套高效(僵化)通畅(腐败)的统治机器,实现他的想法和目的;最后各公爵们的效忠,则为他提供了更多的税收,兵源和物资,让他的意志不再局限于萨克兰王国之内。
各方各面的支持,都是布兰登不可或缺的,否则这场加冕仪式的意义恐怕不比自娱自乐的游戏强多少。
所以反过来说只要有一方没有参与,那么布兰登的加冕仪式就是缺乏“合法性”的,他的皇冠是不完整的。
因此,就以这位殿下在帝国内的“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