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丛中的树荫,枯枝残雪,异常安静,树林里突然腾起了一群飞鸟,震得挂在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谁!”看似无甚异常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两个人,将惊走飞鸟的来客堵住。
“是我,斡里不。”来人摘下皮帽,露出了光溜溜的、仅剩头顶那撮毛发的脑袋。
“是斡里不大人啊。”两个士卒说道,“快进去,四贝勒正等着你呢。”
斡里不穿过两人,向里疾行,一路上不时有人从雪窝子里冒出来,冲他点头示意。
“贝勒爷,斡里不回来了。”最终,斡里不在一个枯枝搭的窝棚前站定,向里喊道。
“别废话了,快进来。”济尔哈朗在里面吩咐道。
“怎么样,情况如何?”斡里不刚进窝棚,济尔哈朗劈面就问。
“贝勒爷!”斡里不单膝下跪,先见了礼,方才说道,“情况不太妙啊。”
斡里不是镶黄旗的一个佐领,此次济尔哈朗西巡,由他负责同黄台吉安插在镶蓝旗中的眼线联络。
此地在一个山坳之中,离阿敏所在不过三十里许,快马两个时辰就能到,两天前济尔哈朗率队到此,斡里不就连夜潜去了镶蓝旗的地头,想要打探一些情况,以便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参照。
“怎么个不妙法?”济尔哈朗倒是很沉稳,并未因为这个不好的消息而失态。
“那几个自己人没甚说的,只要咱们一发动,他们就会出来配合,要求阿敏从镶蓝旗旗主的位上引退,关键是那些中间派,这一回的态度有些微妙,首鼠两端,含含糊糊地不肯摆明态度。”斡里不答道。
这两年镶蓝旗江河日下,实力萎缩得厉害,连带着旗里的将领们日子都不好过,黄台吉早早做了布局,用几个已暗中投靠了他的额真,拉拢一些对阿敏不满的将领。
黄台吉的盘算很简单,让济尔哈朗以西巡的名头,莅临镶蓝旗之后,突然发难,让旗中的实力派人物鼓噪阿敏下台,济尔哈朗顺理成章地以顺应军心的名义,控制住阿敏。
然后将阿敏带回盛京,以其威信不著,旗民不服的借口,通过廷议,正式免去其镶蓝旗旗主一职,顺利拔去在加强皇权路上最大的一个钉子,还能敲山震虎,让代善和莽古尔泰心有顾忌,少了这几个掣肘,也能为今岁的南征做好准备。
只是斡里不这次去镶蓝旗,才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原先答应得好好的那些中间派,都不再那么坚定了。
“怎么会这样?”济尔哈朗皱着眉头问道。
“我推测跟商队有关罢。”斡里不不太肯定地说道。
“商队?范家人来了,怎么这么早,白白让阿敏这厮占了便宜。”济尔哈朗想当然地认为,那是以范氏为首的八家粮商商队到了,而阿敏肯定是又拿出了他大贝勒的名头,强从商队那里捞了些好处。
“贝勒爷,那只商队并不是范家的。”斡里不说道。
“不是范家的?”济尔哈朗先是一呆,继而大怒,“阿敏这厮好大胆子,竟然罔顾大汗律令,私自与其他商队交易。”
说到这里,济尔哈朗看看斡里不,两个人都觉得,莫非是阿敏在这只商队身上得了莫大好处,才让那些将领动了其他心思,靠着这些东西,那些中间派才摇摆不定的?
可是...这可能吗?镶蓝旗的底子他们还是清楚的,实在拿不出多少像样的东西,商队到此是做买卖,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白给好处?
阿敏只是下令归拢全旗物资,还未将乌拉草和活人都能换粮的消息放出去,志文他们也很给力,已经先行将部分粮食支应给镶蓝旗了,旗中将领虽然不明所以,但都认为阿敏这是攀上了如同范家这样的豪商,先行赊欠的。
即便以为这些粮食是赊欠的,旗内军民的信心还是为之一振,未来的日子,多半不会再如以往那般难捱,是以那些中间派的将领,大多犹豫了。
黄台吉这时虽是大汗,但威信和权威都还不够,旗中之人更敬畏的,是自己的旗主,阿敏素来威望不低,在日子已经看得见好转的前提下,要旗中将领背叛自己的旗主,还是需要下很大决心的。
“算了,”沉吟片刻,两人都是不得其解,济尔哈朗索性就不想了,“既然指望不上这些家伙,那咱们就自己行动。”
“自己行动?贝勒爷,恐怕不行吧。”斡里不反对道,“真真正正效忠大汗的额真,镶蓝旗中不超过五个,就凭他们,在加上咱们这一千人马,殊无将阿敏拉下台的胜算。”
“谁说要用原来的安排了?”济尔哈朗阴恻恻地说道。
“不用原来的安排?贝勒爷,你的意思是...?”斡里不见济尔哈朗眼里闪着光,隐隐有了猜测。
“既然软的不行,那咱们就来硬的。”果然,济尔哈朗的谋划,与斡里不的想法相去不远。
“行么,贝勒爷?”斡里不却是觉得没有多少胜算,“咱们才一千人马,阿敏那里一声令下,可是至少能凑五六千精兵的。”
“以有心算无心,胜算还是很高的。”济尔哈朗耐心地解释着,毕竟这是镶黄旗的人马,与他无关,要想让他们卖命,就得说服眼前这个斡里不。
“你看,斡里不,这里离阿敏所在的牛录只有三十多里,咱们可以在傍晚出发,到他们附近潜伏,等后半夜发动突袭,仓促之间,阿敏肯定是聚集不了那么多人,咱们又不是要摧毁阿敏所在的牛录,只需擒住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