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凶神恶煞地这么一吼,众人都被吓住了,特别是老弱妇孺们,一个个都将眼泪和哭声憋了回去。
至于他说的什么,除了“住嘴”二字,其他的没几人听清,当然,刘参将他们例外。
“赵游击,我没听错吧,他刚才是不是说,烧的不是咱们的房子?”刘参将不敢确认自己听到的话是真是假,找赵游击确认。
“大人,我...好像也听到他这么说了。”赵游击答道。
“两位大人,这厮的确是这么说的,没错。”夹在两人中间的将官说道。
“什么意思?”刘参将自顾自地说道。
“难不成...”赵游击也接话道,“...他们放火是挑着地方放的?”
说罢,三人相互看看,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若真是这样,说明此次闹饷事件的带头人对边军的掌控力很强,唯其如此,才能做到想烧谁的房子就烧谁的房子。
还有,这些闹饷的家伙,到底打的是谁的主意呢?
将官们家里的金银细软等值钱物什,都大包小包的用车马带出来了,他们虽然被捆了扔在车上,但这一幕却也看在眼里,是以看见堡内大火,虽然震惊,但并不慌乱,家眷们虽然痛哭失声,也没有到了悲痛欲绝的地步。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士卒们除了喝骂家眷几句,没见他们动过手,由此可见,边兵们闹事,主要目标不是他们这些将官。
多少琢磨出点味儿来的刘参将,在感到放心的同时,却也有些疑惑。
像是验证张献忠的话似的,火势并没有越烧越大,而是就这么维持着,烧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渐渐变小,然后...没了,大火似乎就这么灭了,连带着城里隐约传来的动静都没了声响,城里城外,一时都静了下来。
在城外隔得远,看不清具体情况,要不是空中还有浓浓的烟火味道,刚才那场大火,就像是没有生过一般。
寂静之中不知时辰长短,像是一忽儿,又像是过了很久,堡内忽然出海浪一般的欢呼声,声震寰宇,将官门听闻,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自然听得出,这是边军士卒们在欢呼,声音不但大,还一浪接着一浪,听这动静规模,估计整个张家口上下两堡的边军都参与了。
不,不对,刘参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们在场的这些将官,每个人都是吃了不少空饷的,张家口的军兵不会有这么多,看来他所料不差,定然有周围墩堡军台的士卒参与了这事儿。
正在胡思乱想着的刘参将,没有注意到欢呼声已经渐渐弱了下去,不过城门口处不知何时响起的急促马蹄声,还是惊动了他。
一队骑兵轰然从城门口冲将出来,领头之人稍稍打了个弯,带着人马向刘参将这里冲过来,马背上的火把跟着马儿高移动,像极了一条在黑暗中蜿蜒飞舞的长龙。
“这帮家伙,总算来了。”这是张献忠的声音。
“嗯,是老邹他们。”这是最后押着人来的罗汝才。
“吁...”领头之人拉住缰绳,滚鞍下马。
“哈哈哈...”张献忠和罗汝才大笑着迎了上去,“老邹,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完事了吧,你们今晚倒是痛快了,我们却在这里闲得霉。”
说罢,张献忠伸出拳头,朝邹群胸口擂去。
邹群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般与他二人嬉笑打闹,不动声色地抬手,轻轻巧巧地将张献忠的拳头扒开,正色说道,“事儿还没完呢...”
话未说完,就被张献忠打岔道,“知道,不就是处理这些人么,放心,凭你我等人的实力,保证将他们安全带到达林台。”
“不是他们。”邹群摇头道,“那些将军大人们呢,在哪儿,带我们过去。”
“嘿,你要不说,我差点把这些人给忘了。”张献忠转身带路。
“怎么,老邹,有大人物来了?”还是罗汝才心细,觉了邹群的不同寻常之处。
“没错,”邹群点头应道,“总督大人亲自前来,孙队长特意让我先来同你们打个招呼,说话做事都谨慎一些,平时那些性子也收一收,别弄出什么纰漏来。”
在达林台做佣兵不问出身来历,邹群做为边兵,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以他们的身份大伙儿都知道。
而很多在关内犯了事儿的人,对自己的来历就讳莫如深了,在达林台这么长时间,也不曾透露丝毫口风,张献忠他们就是这类人。
以往涿鹿工会并不关心这些人到底犯过什么事儿,反正有抵押物品在,又能帮工会赚钱就行了,但今晚是涿鹿一系初次同宣大总督耿如杞合作,孙可旺不放心这些人的脾性,特意让邹群提前来打个招呼。
“我说老邹,你这就小瞧我了,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就这么不识大体?”张献忠不乐意了,扭过头冲邹群嚷嚷。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而是孙队长说的,有本事你找他去。”邹群不软不硬地回道。
张献忠为之气结,本想说的话,被生生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放心,”罗汝才拍拍邹群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编筐编篓,全在收口,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十大佣兵团的份上,我们也不会乱来的。”
“知道就好。”邹群说完,不在这事儿上继续纠缠,转而问道,“张家口的参将姓刘,知道他在哪儿么?总督大人要见的人中,第一个就是他。”
“刘参将?谁是刘参将?”张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