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面下,志文也有些紧张,这形势可比前几天遇到镶蓝旗兵马之时还要严峻得多。【】
那时阿敏新败,军心士气没剩多少,对志文他们也没有多少防备,暴起发难之下,再夺几匹马,逃脱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今天,这些身着黄甲的士兵也不知是正黄旗还是镶黄旗的,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戒备森严,出其不意的效果微乎其微。
动手的话,能否带着大伙儿安然冲出去,志文是殊无把握。
众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志文,只要他一有动作,立即跟进。
一心复仇的巴根,兴奋中也有些害怕,不停地咽着口水,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志文等人剑拔弩张,只待这些新来的金人士兵走得再近一些,就要动手之际,一声长叹从马车内悠悠传出:
“这几人是蒙古科尔沁的,不过是路上偶遇,我买了他们的马而已,与我全无关联,放他们去罢。”
几个精骑勒住坐骑,回头以目请示一个身着红甲,高踞马上的年轻汉子。
年轻汉子只稍稍犹豫了下,就故作爽朗地大笑道,“也罢,既是科尔沁友人,二贝勒又亲自求情,那就放他们离去吧。”
一名什长模样的人听罢,将手一挥,马上就有两名黄甲士兵上前,用蒙语斥道,“岳托贝勒宽宏大量,你等谢恩后速速离去。”
志文听罢,浑身上下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比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可是好得多了。
志文跟在薛平等人身后,远远地躬身行礼后,低下头,牵着马快步离开。
穿过包围圈之时,志文偷偷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阿敏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车厢,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扶着他,弓着身低着头。
而那个所谓的岳托贝勒则安然坐在马上,手拿一个手札,摇头晃脑地大声念着,听那语气,似是在严厉斥责阿敏。
“快走,别磨蹭。”志文一把逮过还在恨恨看着马车的巴根,骑上马,快速离去。
直到周围再无一个金人,大家才放慢马速。
“真是好险!”志文叹道,他此刻都还有些后怕,刚才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在后金八旗精兵的环伺之下,他们这些人,能逃出几个,真是不得而知,包括囡囡、小英和妞妞三人,年小体弱,更是难以幸免。
不过既已脱险,志文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薛平,咱们走的时候,那个什么岳托贝勒在对阿敏说些什么?”
不通女真语的几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明显是金人内斗的好戏,大家都挺有兴趣,想听听阿敏这次关内之败,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而他自己又会不会反抗。
薛平知道他们关心的是什么,摇头道,“我也没能听得完整,那阿敏下场如何,实是不知。”
“那手札应该是奴酋黄台吉的手令,我听到的,都是在斥责阿敏,说他畏敌退缩,坠了大金的威名,只顾金银绸缎,不顾大金士兵的性命等等。”薛平接着说道。
“嘿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志文倒不认为阿敏该为这次战败负多大责任,兵无战心,孤军深入,以寡击众,还不擅长守城,不败才怪。
“哥,你说,那个叫阿敏的,干嘛要帮咱们说话?”囡囡突然问道。
志文摇摇头,难道就因为自己等人宣称是科尔沁的,不但阿敏求了情,岳托居然也同意了,他也很不解,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真正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阿敏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前面已经示过好,那现在也不妨出言帮个忙,尽管他并没有多大把握,但只要把姿态做出来就行。
而岳托,则是清楚他们这段时间对蒙古的一系列打压之策,其核心在于刚柔并用,一味强硬只能适得其反。
既然多尔衮还在蒙古草原施霹雳手段,那他在这里展现一下菩萨心肠也无妨。
再说阿敏都愿意出面讲情的科尔沁人,他岳托又不傻,怎会轻易得罪,在这关键时刻节外生枝呢。
“行了,他们狗咬狗,与我们无关,马都歇得差不多了罢,那就继续,前往盛京。”志文朝马匹股上甩了一鞭子,越众而出。
他们现在每人只有一匹坐骑,长途跋涉之际,再不能肆无忌惮地跑了,须得爱惜马力,否则把马累伤,吃亏的可是自己。
而刚才这一场变故,虽然惊险,却也不是没有好处。
原本志文还在苦恼该怎么脱离镶蓝旗,尽快赶上范氏等人的商队,这下好了,可以全力追赶了。
这晋北八大粮商在路上留下的痕迹,虽然被刚才从盛京过来的这些金人士兵面目全非,不过既然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只要顺着这些杂乱的印迹去就行了,反正最后肯定是盛京。
“吁...”一道城墙横亘在远处,而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城门洞口一直延伸过来,队伍人数众多,志文他们不得不将马勒停。
这只队伍规模庞大,马车、牛车、手推车一辆接一辆,车上都是堆得高高的麻袋,还有不少精壮民夫,肩上挑着的,也是鼓鼓囊囊的麻袋。
看发型服饰,队伍里蒙古人不少,女真人也有些,不过最多的,还是留着发髻的汉人。
如果没错的话,这就是那晋北粮商的商队了,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实力,弄出规模这么大的队伍。
而远处那座城池,与志文他们见过的相比,规模并不算大,和蒲州城差不多。
城墙上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