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读儒家书,行医家事,拜访过千家万户,喝茶自然也不拘泥形式,又口渴得紧,大口喝茶自是更对他的脾胃。
几大口茶水灌下肚,干渴不翼而飞,确如佳公子所说,“此茶喝下去,不但舌下生津,整个口内,连带食道,都被茶的甘甜浸润,背上忽忽冒出一层细汗,疲劳顿消。”
对普洱茶共同的喜爱,还有大口喝茶的嗜好,迅速消除了双方的陌生感,相互又做了一番介绍,不经意间,已是言笑晏晏。
佳公子自承姓周,乃是这间茶铺的主人,其他的就没有多说了。
孙大夫则变成了邻省的小小行脚商,特来解州踩点,想要在此进点货。
周公子家教很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富贵之气,却不让人生厌,既能与孙大夫谈些乡野之事,也能不时和志文、小捷两个小孩聊聊童趣,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一番水饱之后,孙大夫带头告辞,许是看出了志文欲言又止的神情,周公子暗地使了个眼色,司茶就将一提七子饼茶双手奉给了孙大夫。
志文暗暗叹气,原本他想借着刚刚喝茶喝出来的这点微末交情,套套近乎,以便从周公子这儿多买些茶的想法破灭了。
这周公子行事真是滴水不漏,以茶会友,那就回赠些茶,既全了交情,又堵住了志文他们更进一步的想法,没有坏了当地的规矩。
孙大夫见推辞不掉,遂让志文接过茶,拱手告辞。
周公子优雅还礼,微笑作别。
司茶见志文他们已经走远,走得周公子身边低声道:“公子,府上有人来报,那范公子又来拜访了。”
周公子眉头一皱,回道:“不见,我这就要去商会,与几位叔伯商谈事宜。”
“公子,这范家可是北地大商,这样晾着他,好吗?”司茶不无担心。
“哼!这等无君无父的奸商,为了银子,不但将铁器贩到塞外,还帮东虏销赃,我周家几代清白,怎可与之为伍。”
如若将青盐以官价卖给晋北粮商,他们转手贩到塞外,所获之利,比蒲解盐商还要丰厚,完全是助涨对方的实力,这深层次的原因,就不方便说了。
说罢,周公子忽又笑道:“再说,这范永斗还未执掌范家,他来找我,不过是想获得蒲解商会的全力支持,以便助他上位,我不见他,他又能耐我何?”
“备车,我要去商会。”
片刻后,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从茶铺旁边的小巷驶出,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车轮滚滚,向着解州城中心而去。
“哎呀,承允哪,这北风已起,正是出芒硝的季节,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们两个老头子啊?”商会大厅里,两个老头正在下棋,其中一个见周公子进来了,不由向他打趣。
“王伯,张叔。”周公子打了个招呼,“再怎么忙,拜会长辈也是应该的。”
两位老者乃是商会支柱,周家能上位,也多亏他二人的大力支持,范家有人到此,必然也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不妨大方告之。
当年这张、王两家就是不愿同以范家为首的晋北八家合作,为了破除困局,这才全力支持他们周家成为蒲解商会的话事者。
“那范家庶子,叫永斗的,又到解州来了。”
“哦?”另一位老者眼皮都没有抬,继续下着他的棋,“正常,他们那八家人,哪年不来几趟解州呢,这次,又许了你多少盐引啊?”
“小侄尚未见到范永斗,王伯。”周公子恭敬答道。
“哈哈,承允你这是到商会来躲清静来了啊。”张叔笑道。
“张叔慧眼如炬,让您看出来了。”
说话间,一个仆役突然闯入大厅,慌慌张张地禀报:“两位老爷,哦,周公子也在啊,有个自称姓范的公子闯了进来,拦都拦不住。”
话音未落,厅外响起了笑声,“周兄啊,既然贵府找不到你,我就想着到商会来看看,没想到运气不错,你的马车就在门外,不告而入,勿怪啊。”
一个满身锦袍,土豪之气十足的青年闯进了大厅,旁边的护卫,一脸都是想拦却又不敢拦的尴尬。
“行了,下去吧。”周公子朝护卫挥挥手,又不能动粗,这范永斗来硬的还真拦不住。
“啧啧,”范永斗忽地叹道,“这些年,蒲谢商会是越发寒酸了,我这一路进来,连像样点的名贵器物都没有撞倒,可惜了,有钱也赔不出去啊。”
“哟,两位世叔也在啊。永斗眼神不好,刚才没有看见,失礼,失礼了。”说完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
“行了,少来那套。”张叔没好气地说道,“说说吧,你这次的筹码是多少?”
“嘿嘿,”范永斗笑了,“张叔,做主这蒲解商会的,好像不是您老吧?”
“你!”张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伯张叔,乃是商会前辈,他二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周公子在旁边冷冷地说道。
“那周世兄的意思是?”范永斗收起笑容,正色问道。
“只要我主持蒲解商会一天,就不会卖一担盐与你。”
这张、王两个老头,老奸巨猾,行事也不择手段,凶狠毒辣之事做了不少,不过在这大是大非的事儿上,倒是与他保持高度一致,都看不惯范家为了赚钱而资敌,哪怕是盐卖不出去,也不愿与这范永斗交易。
“那就是没得谈咯,既如此,告辞。”范永斗也不废话,转身离去。
“王伯,张叔,今冬芒硝的出产,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