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岂是那么容易分辨的?有些事情,立场不同,自然也就分不出对错。只能说每个人的角度都不一样,仅此而已,说不上对错。
张百仁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看向大帐顶端,张丽华满脸心疼的坐在张百仁身边,不断出言宽慰:“先生,这并非你的错,先生本意是好的,想要为万民谋利益。更何况若无科举,所有权利都掌握在门阀世家手中,普通百姓连那一线生机都没有。更何况先生开创造纸术、印刷术,无数书籍刊传天下,普通百姓得了这一线生机感激先生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先生。”
说是这么说,道理是这麽个道理,但张百仁心中依旧有些难受。
时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大隋朝车轮在不断滚动。
新年过去,杨广又开始折腾了。自去岁谋讨高丽,诏山东置府,令养马以供军役。
又发民夫运米,积于泸河、怀远二镇,车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加之饥馑,谷价踊贵,东北边尤甚,斗米直数百钱。
“粮食没有种植,田园多荒废,使得米价上涨,一斗米数百钱。虽然有陛下算计,却未尝没有门阀世家推动,铜模案迟迟不能破解,各种劣质钱币流通与市场,使得物价不断膨胀,根本就不给百姓活路”张百仁解读着手中的情报:“各大门阀世家想要用铜模冲击大隋金融体系,却不曾想反,被陛下利用,逼得各大门阀世家良田荒芜,百姓饿死无数。”继续看下去:
所运米或粗恶,令民籴而偿之。又发鹿车夫六十馀万,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险远,不足充餱粮,至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重以官吏贪残,因缘侵渔,百姓困穷,财力俱竭,安居则不胜冻馁,死期交急,剽掠则犹得延生,于是始相聚为群盗。
“啪!”即便早有准备,张百仁也依旧触目惊心,当权者为了权利当真是无奇不用。从关内运米六十万,两个人推一辆车,每辆车上三石米,算下来怕是接近百万役夫。而且道路艰险,关内距离此地距离又太远,只怕还不等运到此地,粮食都已经被役夫吃光了。
吃光了朝廷的粮食,乃死罪一条,这是逼着人造反啊。
“最近大隋境内盗匪横行,大小盗匪无数,各地官府根本就围剿不过来。这些盗匪都是押运粮食的民夫,还有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聚众为盗尚且有一线生机,不然只有饿死的下场”张丽华开口。
张百仁面色有些苍白的端坐在太师椅上:“陛下为何不肯开仓放粮,大隋可从来都不缺粮食,即便百姓不事生产,也足以叫我大隋百姓活三五年绰绰有余。”
手中密信被扔入了火堆中,张百仁眼中满是沉思:“王薄似乎该在长白山起义了!可有长白山王薄的情报?”
“这里!”张丽华早就准备好。
张百仁接过密报,缓缓的拿在手中,过了一会面带不忍之色。
“可要派人诛杀王薄?”张丽华咬着红唇。
长白山有造反的迹象,最好是尽早弹压灭火了事。
“莫要管了,长白山起义虽然有门阀世家推动,但终究给了百姓一条活路。如今盗贼无数,死了一个王薄,会有下一个王薄源源不断站出来,此乃大势所迫,官逼民反,不知陛下有何办法弹压!”张百仁眼中满是无奈。
“这是关于窦建德的密报!”张丽华又掏出一份文书,如今十五年过去,天听被张丽华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了张百仁的左膀右臂。
接过张丽华手中密报,张百仁慢慢打开。
说起窦建德,乃是漳南人,少年时便崇尚江湖游侠,胆力过人,后来无意中得了祖传密卷,更是习得一身好武艺,名声传出方圆几十里,为附近乡党所依附。
去年杨广征募士兵讨伐高句丽,窦建德因英勇出众,被选为二百人长。
要说如此,倒也没有窦建德出头之地,但其有个同县孙安祖也因为骁勇善战被选为征士。与窦建德不懂,孙安祖却不愿意被朝廷征调,于是干脆离家出走,妻子又被县令祸害,于是怒极之下刺杀了县令。
杀官造反绝对没有小说中那么轻松,孙安祖逃亡到窦建德哪里,被窦建德藏匿起来,官府追逐,一路顺着踪迹来到窦建德家中,窦建德对孙安祖道:“文皇帝时,天下殷盛,发百万之众以伐高丽,尚为所败。今水潦为灾,百姓困穷,加之往岁西征,行者不归,疮痍未复;主上不恤,乃更发兵亲击高丽,天下必大乱。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但为亡虏邪!”
于是二人就造反了!
“漳南,本官亲自走一遭,去会会这窦建德,日后心中也有些底细”张百仁面色苍白,晃晃悠悠站起身,起身走出了庄园。
左丘无忌见此立即选了十几位好手,紧跟着张百仁冲了出去。
走出城南庄园,瞧着庄园外无数流民,张百仁轻轻一叹。这些日子张百仁开始施粥,因为人太多,粮食根本就不够,只能每日一顿稀饭,众人勉强不被饿死。
一眼望去,俱都是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流民,在这寒冷的北风中,无数流民汇聚一处,搭建了一些木屋,倒也可以躲避一些风雨。
“唉!”
这些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勉强蔽体,看起来好生的悲惨。
“先生已经尽力,何必在自责!”小雨轻声道。
小雨,便是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中的‘雨’,陆家四兄妹中唯一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