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好好学习呢?”刘敬平心思单纯地问了这句话,纯属好奇,没有任何言外之意。
程嘉树却用拳头拄着前额,感觉复杂的痛苦漫上心田:
“唉……你现在说的话,搁在几年以前,是我最不爱听的。我爸从小被家庭拖累,耽误了学业,他望子成龙心切,对我的学习很上心。但他不懂教育,只看分数,如果我成绩下降了,他根本不问原因,上来就一顿暴打。谁都有转不过弯的时候吧?谁都有一时学不会的东西吧?他才不管那些!再说,高中以前我也没遇到过很有耐心的老师。我越学不会,就越不爱学,越不爱学,成绩就越差,简直形成恶性循环了!到最后我完全不想学习,而且又进入了叛逆期,就算有人苦口婆心地劝我,我也油盐不进了。王金昊一开始也劝我努力学习,后来发现没用,就放弃了。说真的,如果他继续劝我,当时的我可能会远离他呢。但是现在我回头看过去的我,真想骂那个我:你他妈的就是个大傻逼!如果时光倒流,我肯定会毫不留情地骂醒原来的我,或者把这家伙揍个半死,我恨透了那个自甘堕落还自鸣得意的我!”
“算啦,谁没傻逼过?”刘敬平伸手安慰他,“我以前比你还傻呢!你就是缺乏引导,不过还好你最后没成为问题少年……”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程嘉树神色戚然,“初中时我物理成绩最差,数学第二差,在别人忙着参加各种竞赛的时候,我浑浑噩噩地抄别人的作业,去糊弄老师……唉,我没进姚班,活该呀!就我这副德性,烂到家的水平,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凭什么难过?我有什么资格难过?我也配难过?”
“行了行了,”刘敬平连忙喝止,“你特么的就不能自信点?我还没见过这样贬低自己的人,别人还没说什么呢,你自己就把自己贬到底儿了。说来应该感到悲哀的是我啊,我初中学编程,到最后还不是被你碾压?什么时候醒悟都不晚,你现在就很厉害啊!哼,我还羡慕你呢——我从没尝过逆袭的滋味,因为老子压根就没逆过!”
程嘉树微笑着看他,看得他有点不自在:
“怎么啦?”
“如果我有你十分之一的自信,就好了。”
然后他接着讲道:
“王金昊被人截住之后,我不大放心,就谎称和他顺路,每天一起回家。虽然我要多走一段路,但和他聊天很开心,多走就多走吧。他是学霸,却不同于其他好学生,一点儿都不傲慢,也不因为我成绩差就歧视我。他是物理课代表,数学也特好,这两科他总得满分。我经常抄他的作业,但只抄一半,自己再蒙一半。有一个早上,我爸气儿不顺,无缘无故地骂了我几句,我实在忍不住就顶嘴了,我爸就揍了我一顿。打就打吧,可是直接导致我迟到了,没来得及抄作业。那天物理老师恰好发神经,挨个儿检查作业。我的练习册上一个字都没动,正担心呢,王金昊过来检查的时候,偷偷把他的练习册塞给我,换走了我的。老师检查他的作业时,气得都乐了,说:‘课代表自己都不写作业,还好意思查别人。执法犯法,罪加一等!’然后老师罚他放学后打扫卫生,我就跟他一起干活,一方面是我心里有愧,一方面是我不想回家。他问我为什么会迟到,我就把我在家里的处境全告诉他了,那是我第一次对朋友敞开心扉,之前跟玩得再好的人都没说过我家的情况。唉,从那天起,我就决定一辈子和他做朋友了。也许是我得到的关心太少,稍微一感动就死心塌地了,还好王金昊是个可交的人,从来没伤过我……我也算幸运吧。”
食堂里没有几个人了,刘敬平也早已吃完了饭,他就坐到程嘉树的旁边,抓了抓头发:
“真奇怪,像你这种性格的人,我居然搞不定……”
“你想怎么搞定啊?”程嘉树警惕地坐远了些,“你这人征服欲和占有欲都太强了。我已经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况且……好吧,我也不说后会无期了,反正和你摘不干净,现在你满意了吧?”
刘敬平摇摇头。
“你到底想怎样啊?你还想要啥?”
“我要你的死心塌地。”他固执而坚定地说。
程嘉树苦涩地笑了:
“曾经我确实想对你死心塌地,刚刚决定,你就认识了艾乐康,就……不待见我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刘敬平呼吸急促地问。
“可能是……你黑了网站以后吧,那时我才意识到我想和你认真做朋友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家公司的名字?”
“这是两码事!”程嘉树不耐烦地说,“要我怎么解释你才会明白?就因为我想跟你好好做朋友,才不能让你掺和我兼职的事。”
“我不明白。”
“哎呀,你老琢磨着给我白送钱,我要了就没法跟你交朋友了!”
“这样啊……”刘敬平吃吃地笑,“你干吗不早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闷骚啊?放心,我爸教育我了,以后我不会做那种事了!”
程嘉树转头,惊讶地说道:
“你全都跟你爸讲了?他……他竟然不生气?”
“生气什么?”刘敬平一抿唇,“他还高兴呢。”
“高兴?”程嘉树发懵了。
“那天回家以后,吃饭时他喝了很多酒,还对我说了很多话,心情特别好。我妈扶他上楼的时候,说:‘你爸高兴,我更高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