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跟着进到屋里,刚刚坐下,婼画便捧来棋盘,灵犀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宋姑娘,请。”
宋瑶盯着棋枰,也不谦让,一枚黑子“啪”的打到中央天元上。
站在灵犀身后的婼画见了,倒吸一口凉气,紧皱眉头失声道,“宋瑶姑娘可是不会下棋?不然让婼画提点你一二?”
在她看来,宋瑶的第一步棋简直就是乱下,根本不像是会下棋的人。
围棋的胜负判定是靠目数来比的,通常一个交叉点算一目,即谁围的交叉点多,谁就获胜。
因此下棋的主要目的是围空,即围住交叉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吃子等。但是切忌,围棋并不是吃子,围棋是围空,围目数,这是下棋的基本道理。
所以一开局,双方都是尽可能的多占地。
外行人说围棋就是把对方的棋都给围起来,然后吃掉,其实这句话是绝对错误的。
宋瑶淡然,“中枢之地,辐射四极,雄视八方,有何不妥?”
灵犀拈一白子,打到右下角位,含笑道,“我若占地,宋姑娘这势恐怕扑空!”
婼画抿嘴,不由暗暗点头。
宋瑶依旧平静,拈一枚黑子,“啪”的打到右边星位,“势无虚势,地无实地。以势取地,势涨地扩,就地取地,地缩势衰。”
马丹!居然敢小瞧她!等下她就让他们主仆俩抱头痛哭去!她会告诉灵犀,前世自己有个围棋国手的爷爷吗?当然不会,做人要低调不是吗?不过,有时候某些技能该炫时还是要炫的!
片刻间,棋盘上已落九手,黑棋五手均占上下左右中五星位,白棋四子占四方角地。
灵犀凝视棋盘,只见黑子组成了一个纵横天地的大十字,眼帘微抬,正色看着她道,“宋姑娘下棋,步步高位,全无根基,不知姑娘打算以何化为实地?莫不是觉着输了也无所谓,而故意乱下?”
刚才他真应该和她赌点什么的,不然也不致她这般敷衍了事。
宋瑶轻笑出声,抬眸看他一眼,“灵犀公子尽管看好你的白棋便是,若有高位,何愁无实地?”
灵犀轻叹口气,便不再说话,却是开始驱动白子攻取实地。而宋瑶竟是腾挪有致,尽量避免纠缠。
几十个回合后,白子角边占尽,但用心一看,就能发现其实都龟缩在三线以下,而黑子竟都在四线以外,围起了广阔深邃的大势,莫名其妙的白子实地明显落后于黑子了。
婼画急得额冒细汗,灵犀却不急不躁,沉思片刻,便突然打进黑子腹地。
婼画顿觉舒了口长气,她就说嘛,公子的棋艺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
宋瑶依旧不慌不忙,突然向打入腹地的白子发动猛攻。由于黑子起手便占据了中央天元,白子无论向哪个方向逃窜,都要被从中央逼向四周的铜墙铁壁。
接下来不过数十回合,白子便被四面合围,终于陷入了绝望。
灵犀和婼画同时愕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婼画从震惊中醒过来,不可思议道,“这种下法真是教人匪夷所思!”
灵犀沉重的叹息一声,拱手道,“宋姑娘棋道高远,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宋瑶起身施了一礼,慢声道,“围之愈广,其势愈大,势大围大,围大势大,此为棋道。高手者,以围地为目的,然必以取势为根基。子子枢要,即可成势。势坚则围地,势弱则断地。”
说完,宋瑶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人永远料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曾经不喜欢的,或者被强逼学来的知识,竟然可以被你充分利用,去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
灵犀眼放光芒,嘴角带着溢于言表的笑容,“在下七岁就学棋,至今十年,会过无数名家高手,鲜有败绩,而宋姑娘却是这天下间第三个赢过我的人。”
宋瑶呵呵傻笑,她会告诉他,她五岁就被逼跟着爷爷学棋了吗?一学还学了二十年,所以他会输,自在情理之中。
“请问宋姑娘几岁学的棋呢?又学了几年呢?”婼画不禁问道。
宋瑶愣了一下,直接将话锋一转,笑着道,“愿赌服输,刚才我说过,若是我赢了,公子须得教我写字的,公子应该还记得吧?”
灵犀轻笑出声,点点头道,“记得。”
宋瑶开心坏了,马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下了,真是不枉自己厚着脸皮折回来找他,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外面,欠了欠身道,“天色已黑,宋瑶就先告辞了,明日我再来找公子习字。”
灵犀微微侧目,对婼画道,“你去拿盏灯笼给魏渠,让魏渠送宋姑娘回家。”
嘿!这待遇还升级了?宋瑶有些受宠若惊,她记得上次她来送木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但那时灵犀可没让魏渠送她,甚至连个灯笼也没说给她,她还是自己摸黑回家的呢,差点没吓死在半路上。
回家路上,魏渠打着灯笼走在前面,宋瑶跟在后面,魏渠一边迈着大步一边笑道,“宋瑶姑娘小小年纪,就满腹才华,还是棋道圣手,魏渠佩服!”
宋瑶无奈苦笑,她有个屁的才华啊,不就是借用了宋真宗赵恒的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便被扣上了才女的帽子,这让躺着中枪的她说什么好呢。
她只能双手合十,默默地向上天祈求原谅。
魏渠把宋瑶送到村口处就停住了,守在屋门口的尉迟轩一见宋瑶回来了,几步跑下石阶,迎上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