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动作轻点。”
深夜宫禁大内,气氛庄肃沉重,除得虫鸟等的鸣动和带刀侍卫踏踏的脚步,便几无他声。
侍卫们在各要处把守,一班轮过一班。皇城数千殿阁,要者数百间,每间皆安有烛灯把座,入夜便点上大红火烛,虽到底不如白间明亮,可也能看得分明。只是蜡烛的消耗不免多些,一晚便得近千根。
道不久前还被挡在皇城门前的泱泱一众人此刻皆入了皇城,为首的个轻声直催促——皇城不比他处,动静大了、吵闹过了可都足以论刑,驾马车的人也都不再挥鞭击马,不紧不慢地走着,却他们的动作步伐出奇的一致、有序。
项天择十日前陆续派出的五批、每批百人采办宴席所需物什的太监业已返宫。
穿着一样的衣装,驾着满载瓜果鲜肉的马车,五批人几乎同时返宫,可无人知晓,五批人早不再是原来的人。
运输为辅,掩人耳目方为真。
项天择定下的策略,五批人早换作了耿继忠麾军下五百训练有素的精锐甲士,内着藤甲,外套太监服,借着晚景昏黑进入宫来——想来没人会在意五百“太监”的长相。
而适才为首递上宫牌那人,便正是耿继忠指挥军下一颇信得过的校尉。
此刻既入宫,按照耿公所说皇上计划吩咐,那校尉先命人驾马车往御膳房而去,将东西通通卸下。
与此同时,小德子去了崇明殿:
“你们,都跟我走。”
但听他尖声命道崇明殿前一众守殿之人——在规定的时辰引开这些人便是他的任务。小德子不知皇上这样吩咐何用,却也不问多,他清楚有时了解太多并非好事,只乖乖循令就是了。
却那些守殿宫人面面相觑,虽知小德子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这一句话真是莫名其妙,一时都不知怎么办好了——要知“崇明殿”可是要宴请群臣的重要地方,一个疏忽,他们小命不保!
“怎么,不听?跟咱家走!”
小德子见一会儿无一人动,不由来了怒气,几分凶道,
“你们难道不认得咱家是谁?!咱家是小德子,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一个两个都不听咱家的话,是活腻歪了吗!”
他说着手指指向那些人,火气颇大。那些守殿宫人到底地位品级不如小德子,经他这一骂,身一抖,可守殿也是大事,尤其还是眼下的崇明殿。
有一人便缩了缩脖,怯怯弱弱、哆哆嗦嗦问道:
“公公,可这崇明殿、崇明殿怎么办?”
“哪那么多话,跟咱家走就是了!”
小德子语气不善回那人,一记眼神剜过去,瞧他说而抬起下颌,眉眼间显出不耐、不屑来。
随即动身前走——他这样坚持,那些个守殿的也就分做两列、一个连一个乖乖得跟在他后头。
崇明殿前瞬间便空了无人把守。
…
却他们走后不多久,有一对人,阵势不小,贴沿着殿墙,严密注意四处守卫动静,在一座又一座阁宇间蜿蜒行进,一路偷偷摸摸到崇明殿前。
“走,就是那屋子,崇明殿,咱们进去!”
道那对人正是五百甲士,为首的耿继忠帐下校尉挥了挥手,压着嗓子招呼道。
一众人便半蹲着身,轻推开门,瞧望四方,几个几个有序进里,神经绷紧,动作无得犹豫和拖泥带水。
…………
而那厢紧张,坤极殿里有人也不轻松。
但见项天择站在殿内中央,身披狐裘毛氅,平视殿外,心中平静却又不平。
柳箐晗和小德子都被他派出办事了,自是为后日的锄奸做准备,身边只一郭筱还守着。不过项天择专注看外,毫无说话yù_wàng,郭筱几次张口欲说什么,却都是呐呐的话还没说便断了。
只心跳个不停——像这样的二人独处在柳箐晗回来后似还不曾有过。她知他要办的是大事,却这时,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逢人便哑巴了,郭筱不由痛恨自己的无用。
却她暗恨时,她再无两人独处的大好时机。小德子、柳箐晗忽一前一后进到殿里,项天择一看到他们,顿眼一亮,似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皇上,事情办妥了。”小德子走至近旁,轻声道。
柳箐晗随后与他同排,亦跟着复命:“皇上,妥了。”
“好,好。”
两声“妥了”,悬着的石头终落了下来。值此,十分已得八九分把握,项天择只觉胜券已操于手中,遂满意地笑应二人。
一举一动,项天择皆有深意。
选在“崇明殿”,不仅因其乃接见外邦使臣之殿,地方空敞、富丽堂皇,装饰摆设足显皇家大气、霸气,宴请群臣绰绰有余;更因其有左右二偏殿,除去多余陈设,满满当当各可余二百五十人、总五百人的兵士!
届时宴会正酣,他使出暗号,二偏殿中人齐出,一举将逆臣拿下,岂不方便快捷?
而为得五百人顺利入殿、不被发现,柳箐晗和小德子便至为重要。
前者与天道盟中另一人斩杀御林军统率孙威,使江湖易容之法将本就与孙威几分像的那天道盟中另一人改换成孙威模样,再遣命将崇明殿周遭守卫调开一阵,以便五百人能顺利进出。
道项天择记得,孙威是一年前严桧推荐给他提拔新任御林军统率,那估摸那孙威即便不与严桧一党,也脱不了干系。项天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因素,故还是让天道盟下手,将那人杀了暂替代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