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衣裳,过了一炷香时间,夜深人静之时,韩均重又出了齐安侯府。
走的仍是院子里那处不显眼的角门。
他这里向来没有多余的人伺候,除了青吉外,不过一个婆子带着两个小丫头子做些洒扫的活计,再另有两个小厮跑腿。
韩均夜间很少叫人服侍,因此俱都睡的极熟了。
来到那处院落,有人自里间打开门,恭恭敬敬地唤道:“大人。”
他点点头,迈步入内,身后有人立时跟了上来,并未说话。及至进了一间屋子坐下后,韩均才开口问,“人呢?”
“正关着呢,嘴松的很,全都交代了。”
身后那人回道,正是白日与韩均一道救了路子昕的御林军带刀侍卫,孟晋。
二人平常关系不错,但今天他被韩均打发着押了沈八爷等几人回城,并不曾见到路子昕的面,也不曾入得路家,连口水都没喝着,却不敢打趣韩均。
毕竟,当时副指挥使的脸色铁青,黑沉如锅底一般,十分难看,任谁都瞧出他不能惹。
韩均虽接手锦衣卫时间不长,但一来便立了威信,在那木杆大王子依拉赫一事中也居功至伟,因此卫中人都十分佩服,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意。
一看他的脸色,便下了死力气折腾那一伙人。
沈八爷是个欺软怕硬没骨头的,往常只靠着保七爷才混的不错,这次落在锦衣卫手里,沾了盐水的鞭子三两下狠抽,便都说了出来。
“他所知不多,只不过恰好撞在咱们手里罢了,真正蹦哒的是那个叫保七爷的。”韩均冷着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
撇了撇嘴角,孟晋心道,分明是你点兵点将喊打喊杀地将人捆了回来,如今倒说是撞在你手里,可见人嘴两张皮,说什么全随你意而已。
但他却不敢说,只顺着韩均的话头,先拍了个马屁,“退之果然神机妙算。”
“这个沈八原不过是个街头混混,因为勾搭了保七爷妹妹,这才能有今日,偏生不好好缩在家里,竟敢与保七爷新买的一个小娘调三搭四起来,狗胆包了天,居然打起弟妹的主意来,真真儿……”
他还要再说,冷不防觑见韩均面色,立时掐了后面的话,低头添补了一句道:
“他吐口的时候,只有属下一人在场,大人放心。”
当着人家的面议论他的未婚妻子,确实不太妥当。尤其是当他未婚妻险些儿便遭了毒手,这话万一传了出去,对姑娘家来说不亚于清白不在,只怕得一根绳子了却了去。
算得上是“杀妻之仇”啊!
他年长韩均,可却向来以韩均马首是瞻,并不觉得的丢人。
因此方才还口口声声称呼路子昕“弟妹”,这会儿便自称“属下”了,可见这孟晋也是一妙人。
韩均看他一眼,这才收回目光,向他致谢道:
“挚甫,今日多谢你了。”
但有些话,便憋闷在心里,永不要再说出来了,免的伤了感情多不好。
挚甫是孟晋的字,私下这般称呼,显了二人之间的亲近。
孟晋自然懂了他的忌讳和话外之意,咧嘴一笑,“说的哪里话,自知道是你接了副指挥使一职,哥哥我便十分高兴,咱们年幼时还常一起习武的,谁知你竟中了探花。”
开了头,他话就多了起来,很好地转了话题。
“原本还可惜你那么好的身手没了用武之地,如今倒是我多虑了。可见凭你的本事,便是哪碗饭也端的起,打幼时就叫我们这群人佩服的狠了。”
“对了,这个沈八,你打算怎么办?”半晌,他总算说到了正事上。
韩均沉吟片刻,以公事公办地口吻道:“不必理会,也别叫其他人见到,关着便是。另外还是让人盯紧了保七爷,别被发现了。”
他们此前已散了消息出去,只说沈八爷又与他那个婆娘起了争执,被抓伤了脸,一气之下带人跑去河北一带,短时间内不会归家了。
“至于那个秋锦……”
韩均指尖轻敲桌面,“笃笃”的声音在夜里尤显沉闷,语气虽没变,却带了寒意在其中。
好端端地,孟晋打了个冷颤。
“将事情透给保七知道。”
保七爷妹子是个河东狮,否则也不会二十好几还未嫁人。多不容易碰见瞎了眼的沈八,却仗着哥哥的威风常常不将丈夫放在眼里,撒泼骂街甚至动手都是家常便饭。
保七爷也清楚的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沈八做的不过分,便都随他去,也有补偿的意思在里头。
却不防这次居然被他戴了个绿油油的帽子在头上。
这事若被知道了,既以为沈八跑到河北,又是个丢人至极的事情,保七爷定然会将事情瞒的死死的,只等沈八一回来便要发难。
为着亲妹子虽不会往死里整治,也少不了脱沈八几层皮。
只是他却没那个机会了。
至于秋锦,不消说,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个“死”字。
孟晋拱手,应了一声,韩均又接着问了其余几桩事,“西北那边的事如何了?”
“赵麓为沉不住气,已经派了人私下进了甘肃地界,欲除之而后快,只怕等圣上的钦差到了,早抹的一干二净,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韩均晒笑一声,“哪怕他将甘肃粉饰的一片太平,也挡不住盛国公的决心。”
孟晋一怔,不知韩均此话何意。
毕竟甘肃贪墨案涉及到两位皇子,便是他们锦衣卫也不敢擅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