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昕看着面前的齐玧,颇觉得有些尴尬。
桃雀找到她之后,已经去前面忙了,此时只剩下路子昕主仆二人,以及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齐玧。
“表妹,你不在前面听戏,怎么到这里来了?”
齐玧盯着路子昕,虽然面上是笑着,眼神却阴沉的似乎有团团的黑雾在其中。
方才的响动之下,王四郎已经被她打发走了。
“不过是随意走走,原来五表姐也在。”
“我和你家姑娘说几句话。”齐玧对着青檀道。
路子昕点点头,青檀便退后了几步,她才问道:“五表姐想说什么?”
“咱们也不必打那哑谜了。”齐玧挑了挑早晨精心修剪的柳叶眉,看着她精致清丽的五官,心中嫉意翻涌,带着十分的笃定道,“表妹刚刚都听到了吧?”
没有丝毫被人撞破的窘迫不安。
“我并不是有意的。”路子昕觉得自己的话显得有些苍白。
她确实不是有意跟着齐玧,但非礼勿听,她也确实偷听了齐玧与旁人的谈话,没有及时离开。
想必说什么怕齐玧一时冲动的说辞,也有些可笑。
齐玧却不在意地笑笑,“我知道以表妹的性子,是不会与旁人说的。只是……”
“只是,没想到表妹现在还有心情出来玩闹。”
她话说的模糊,路子昕听的一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意思。
“五表姐放心,我今日只不过是来参加王家嫡长孙的洗三礼罢了。”
“有表妹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看在咱们姐妹往日的情分上,表姐也好心劝你一句,有闲心和时间,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二表哥和韩世子呢!少管些别人的闲事才好!”齐玧说完,也不看她,只款摆着腰肢走了。
路子昕看着前方那变得越发妖娆的身影,默然半晌。
齐玧向来不喜她,今日肯定也不会只是出于好心让她多关心家人和未婚夫,肯定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若等会儿回了府,问问二哥。
青檀见状,走上前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路子昕摇摇头,“没事,回吧!今儿的事情别说出去,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
“是,奴婢知道了。是去王少夫人哪里吗?”
“嗯。”
而此时的戏台前,并肩坐在主席上的林苏暖和顾唯,正说着话。
春阳暖融,照在身上让人直想瞌睡。
“她怎么跟着你来了?”顾唯用光滑小巧的下巴点了点坐在她们旁边一桌,刚刚“如厕”回来撑着脸享受地听戏的齐玧。
她向来是个口快的,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虽然马上就要成太子妃了,也丝毫没有注意仪态的自觉。
顾唯看不上齐玧,是很早前就有了的。
方才从别人口中得知竟然是林苏暖带着齐玧一道来的,她早就想问一问。
两人之间并没有外界以为的明枪暗箭,平和的比寻常的姐妹还要亲密。
林苏暖不知何时卸下了一直挂着的笑颜,略显得有些疲惫,在顾唯面前没有一点点掩饰自己的不屑,冷笑一声道:
“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顾唯一愣,但也很快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性子坦率直爽是没有错,但不代表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没有一点点了解。
一纸诏书,她顾唯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不管是顾家,还是有着其他心思的人,早已经为她分析了当前形势,权衡了所有利弊。
蒋家跟着那位娘娘一起投靠了皇后,绑在了三皇子党的船上,郝贤妃却只有个妃位,无论是权势还是威望都比不过皇后的正宫之位。
皇三子是嫡出,虽然与太子一样没有外家帮衬,但却笼络了不少文臣,在士林中颇有蹙拥。
反观太子殿下,一直以来名声不显,只有平凉一战之功,两人孰强孰弱一望尽知。
如今他正和太子较劲,前几日还有几位老臣上书,希望庆华帝能将换防一事交由三皇子主持,定国侯从旁协理。
但顾唯从林苏暖的态度中察觉了端倪。
如果定国侯府真的和三皇子捆绑在一处,为何她还要借着“姐妹情深”的名义,来拉拢王家,甚至带着蒋家的齐玧,好似监视一般?
定国侯在武官中的影响力,甚至比原盛国公还要深。
拿着鸡毛当令箭吗?呵,有点意思。
然而这些都比不过林苏暖对她一如既往的情谊,这反而更叫顾唯高兴。
她端了桌上的茶水吃了一口,决定把这些发现和猜测都烂在肚中,绝不会与旁人提起一丝一毫。
“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这话若是换个人来问,少不得有些幸灾乐祸或是看笑话的意味在里面,林苏暖必然会用自己春风拂面般的微笑回应,可顾唯问起,她却知道并没有什么坏心。
是啊,她过得不好,可是又能如何?这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最普通的命运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人,她最要好的姐妹,马上就要同她一道踏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并且要与她一起,为了别人的野望、权势,牵连自己的家族,成为他们周旋的木偶。
林苏暖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好不好地呢?在家中做姑娘时,母亲便告诉我,再精贵的娇客,一旦出了门,也都是一个模样罢了。”
顾唯便叹了口气,再多说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知?
她还未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