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替我去看看你母妃吧!”庆华帝对赵居为道。
“儿臣告退。”
赵居为从养心殿出来,一路穿过御花园,此时已是深秋,草木凋敝而零落,但宫中的能人巧匠们却总有法子延长花时,甚至将不适宜在这个季节开放的品种自暖房中移植而来,任凭它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过一两日便枯萎死去,自然会有下一批娇艳么花朵补上。
就像他的母妃,被人强行放在这深宫之中,不过数年,早已容颜不再,心若一潭死水。
然而那个人却依旧佳丽三千,从不缺少青春娇嫩的妃子。
穿过一片稀疏的梅林,也许是这宫中阴寒,红梅都已开放,虽然无人搭理,倒自有一番天然野趣。
鼻尖有一盈冷香袭来,洗去他在养心殿堵在心间的那股沉闷,赵居为神色轻松不少。
他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处幽静的宫殿,给人一种清冷到远离世间浮华的隐世之感,连那“凝香殿”三个大字都没有丝毫华贵之处。
按份例,贵人是要共用一处宫殿,只在里头分个院子罢了,但因此凝香殿实在太过偏院,没有妃子愿意住在离天子这般远的宫殿,因而只有赵居为的生母,郝贵人独占此处。
加之她身子不好,常年卧床,很少与其他妃嫔走动来往,久而久之,这凝香殿倒成了被人遗忘之处。
是个难得的清净场所。
赵居为想起曾经有一次,庆华帝这般感叹道。
只是他却很少会来,在赵居为的记忆里,每年也只有那么一两次吧,借了赏梅的名头。
就算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又如何?依然有不敢随心所欲的事情。
赵居为在殿外伫立许久,迟迟没有进去,也并没有一列列的宫女太监,清冷的简直不像有人在这里,一待便是二十余年。
从小到大的记忆一幕幕袭上心头,似乎每次来都是如此,像一种圣洁的仪式。
将杂念、野望、浮华都洗去的神圣仪式。
半晌,他抬起手,打算自行推开禁闭的殿门。
“吱呀”,一声沉重的开门声传来,显示出它岁月的悠久,而后从后面探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来,“娘娘说是殿下来了,奴婢原还不信,果真是您!”
她喜色染上眉梢,对赵居为行礼道。
“玉福姑姑。”赵居为亦露出笑意来,直暖如那三月阳春,浅浅淡淡地,十分惬意,“我来看看母妃。”
“殿下快进来,外头还有些冷呢!”
被唤作玉福的女子连忙让开了身子,嘴里不住地道:“娘娘晨起时才问起您呢,这会儿可不就来了,奴婢去给您沏茶。”
赵居为也不拦她,任由玉福去忙活,抬脚径直往殿中走去。
“玉福,可是亭儿来了?”还未走进,听得一个极温柔的女声问道。
赵居为快走两步,嘴角带着笑意道:“是儿子来了,玉福姑姑去沏茶了。”
进了内室,只见一个穿了豆青色宫装的女子迎了过来,容貌与赵居为有四五分相像,只是身子似乎有些羸弱,唇色苍白。
看到赵居为,未语眼里先噙了泪,却怎么也不让它落下。
“娘!”赵居为扶了她的手臂,喊到。
“快来坐下。”郝贵人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然有了一丝哽咽,“快坐下歇一歇。”
目光便落在他脸庞上转不开了。
“亭儿,你瘦了,也黑了。”
“是吗?”赵居为不在意地道,“外祖父还说儿子壮实了呢!”
郝贵人一下笑了起来,直如那四月的梨花,清丽动人,嗔道:“他知道什么!尽带着你瞎胡闹罢了!”
只是听到了父亲的消息,到底还是高兴,忍不住问道:“你外祖父可好?”
“反正比儿子能喝酒。”
“你!”郝贵人纤长的手指在赵居为额上一点,“连你也糊弄我不成?好好儿说话。”
“儿子不敢,说的都是实话,回京那天,外祖父非要拉着儿子喝酒,结果第二天等我醒来,他早带着商队跑了,只把儿子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那里,这不是能喝是什么?”
赵居为无辜地道,郝贵人听了,捂着嘴一叠声儿笑起来,“你外祖父就喜欢捉弄人,娘小时候也常被他骗,这个性子老了都没改……”
说着忽然有些伤感起来,“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我们父女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正说着,玉福过来了,笑着道:“娘娘不是常说殿下长的最像老太爷,多瞧几眼殿下也就是了,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免的看多了盯坏了眼睛。”
她是郝贵人在娘家的丫鬟,一直跟到了宫中。
“好呀,你们一个个都不正经儿和我说话。”郝贵人难得这般高兴,也许是见到儿子,心里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再没了以往的冷清。
赵居为便道:“娘如果相见外祖父,儿子倒有法子。”
虽然难办,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
“罢了罢了。”郝贵人连忙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做,这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我倒不打紧,都忘了有我这号人罢了,你可不一样,万事都要小心的。”
赵居为便有些不高兴,将心思都摆了出来,“儿子怎么能为了自己就不顾娘亲?”
“你有这份心,娘就极满足的了。也不单是为了你,可也得想想你外祖父呢,只怕他是如何也不愿意进宫的。”
“殿下,这是奴婢这些日子和娘娘新琢磨出来的糕点,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