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都进来罢!咳……”四兄弟正各有心思地说着话,大殿中传来一道极威严的声音,几人立刻禁声不再言语,恭敬地往殿内走去。
赵居为落在后头,听出了庆华帝声音中的一抹疲惫和气力不继。
他终究是老了。
人年纪大了,便喜欢那些所谓的一团和气,也难怪他总压着事情不去发落,毕竟都是他的儿子,他还指望着看他们兄友弟恭的场面呢!
赵居为一时有些辨不清心中的复杂感受。
毋庸置疑,庆华帝对自己是极好的,甚至将锦衣卫的指挥使一职交到了自己手中,不亚于私下认定了他储君的地位。
可是想到母妃郝贵人的遭遇,他却如何也不能原谅……
收了思绪,赵居为踏入了大殿之中,顿时一股沉闷之气袭来,隐约还夹杂着微不可闻的药味。
庆华帝正坐在内室里,手上握了一卷书卷,他虽在斜后方,却一眼就看出是读风臆评。赵居为目光转向赵麓为,果然见他正一脸喜色地直直盯着那卷手册。
赵艮为也正盯着瞧,眼里透出一抹阴狠之色,瞬息之间便收了回去,仍旧是极恭敬地低下头,不发一言。
“你们方才在外头说什么呢那么热闹?老三,你来说。”庆华帝放下书,扫了一眼四个儿子,目光在看到赵居为时停顿了片刻,便又移开,缓缓问道。
赵麓为身子一震,面带喜色,闻言回道:“大哥正与弟弟说起骑射功夫一事。”
方才的话,自然会有宫人一字不落地禀报给庆华帝知晓,他这话倒也不假,不正是说起赵艮为身手好一事么?
他虽然自负精明,可是身为皇室子弟,都是在庆华帝的威压之下长大,平时都是战战兢兢地,今日看见庆华帝如此态度,自以为十分得意,早将前些日子的不安抛开了去。
“嗯。”庆华帝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在意,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书卷,“翰林院的李大人将定稿呈上来了,老三,你做的很好。”
“儿臣愧不敢当,都是各位大人的功劳。”
表扬了一番三儿子,庆华帝又转而看向赵艮为,“听你舅舅说,最近在家中读书?好啊,好儿郎就该文武并重,切不可顾此失彼。”
“儿臣谢父皇教诲。”赵艮为声音洪亮有力,“儿臣一定用心读书,不辜负父皇期望!”
庆华帝点点头,目光移到二儿子赵泰为身上,想了片刻,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好在赵泰为也没发觉,盯着一旁垂首立着的宫女,使劲儿流哈喇子。
“行了,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四留下来,你母妃最近身子又不太好,你去看看。”
“儿臣告退。”
方才进来不过盏茶功夫的几位皇子又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赵居为仍在养心殿中。
成婚的皇子都要搬去宫外,只有赵居为尚未大婚,依旧住在宫中。
郝贵人不受宠,身子骨也不好,这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连带着四皇子也不受待见,常被庆华帝打发去侍奉郝贵人。
等人都走了好久,庆华帝才看了一眼内务府总管大太监高直。
高直会意,将一众小太监宫女们都支开了去,亲自守在养心殿门外,不准别人进去打搅。
他伴在庆华帝身边已经二十余年了,知道的远比旁人要多。
“你……”
方才还一身威严的庆华帝,此刻竟然有些犹豫,清了清嗓子,才道,“你外祖可好?”
赵居为脸上的神色不知何时变的有些孺慕,还带着恭敬,收了那淡然无谓的笑意。
“挺好的,这次去西北,还与儿臣跑马来着。”
“好,好好,你外祖父向来是个顽童性子。”
顽童麽?赵居为嘴角带了丝嘲讽,却因为略低了头,并不曾被发觉。
女儿被人强行霸占,妻子为保护女儿身亡,亲家也因讨要一纸婚约被满门抄斩,外祖还能做个闲适自得的顽童?
赵居为没有说话,庆华帝却以为他是不好和自己谈及长辈,也就没有在意,道:“你这次去西北,一路辛苦了。”
难得他会对一个儿子说出这番话来。
赵居为立刻略带不安与拘谨地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
一看便是个好儿子模样。
庆华帝露出欣慰的神色来,虽然那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可这个既能干又贴心,从来对自己都是真心敬重的,没那些花花肠子……
“你一直都做的好,唯有交给你,朕才能放心。父皇年纪大了,能为你做的不多了……”
“父皇老当益壮,必能与天同寿。”
其实拍马屁也是赵居为擅长的事情,只是一般很少有人能见识到罢了。
“哈哈哈!”庆华帝笑的开怀,“你啊,就别说这些话安慰人了。”
“儿臣说的都是实话。”
“好了好了,说说你这次去西北的事情吧!”
“是。儿臣在西北之时,发现那木杆内乱已初步消弭,如今是依拉赫的舅舅实力最强……”
一时间,养心殿只听闻赵居为侃侃而谈的声音。
庆华帝半阖着眼,不时点头或问几句,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声音停下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嗯,受了不少苦吧?”最后,庆华帝心疼地看着四儿子,问道。
要将草原各族的事情打探的如此详细,并不是只靠锦衣卫那些人就能办到的,可想而知,他定然是亲自去了平凉,甚至深入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