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北行宫,南书房。
不知何时,韩均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沉闷厚重的黑衣,而是浅蓝色长袍,在腰处坠了一只香囊,正是路子昕所赠。
他长身玉立,面上神色自若,即使对面坐的是天子,依然不卑不亢。
“查清楚了?”
庆华帝的声音虽然威严,韩均却听出了一丝疲惫。
“是。”他没有问查出了什么,韩均便只字不言。
庆华帝却不问,只是摆了摆手,“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你都不用心软,务必要让他们知道,朕还没死!”
“圣上息怒!”
“好了,你先下去吧。”
韩均依言退了出去,看着屋外湛蓝中带着一抹金黄色的晚霞直射大地,面上清冷一片。
他上马径直往前走去,在路家所在的偏院处停下了步子。
不同于他这几天上下奔忙不歇,路子昕这几日可谓是十分清闲,无聊了便约上三四个官家小姐一同去跑马,累了就带了青檀等人在那处格桑花处谈天说地,顺便还能时不时从七公主那里得些猎物回来烤肉吃。
今日也是,她刚从外面回来,换过一身清爽的衣裳,发丝也未紧束,就那么披散着,歪在椅子上吃当地特产的莓果。
有些酸,但里头裹着甜味,她不禁皱了皱眉。
正舒服,青檀过来道:“世子来了,夫人让您过去。”说着便过来替她绾髻。
路子昕有些不耐烦地撅了嘴,嘀咕道:“什么时候来不好,非挑了这时辰,我还没享受好呢!”
青檀抿着嘴不作声,自家姑娘在韩世子面前是越发拿乔了,偏世子就吃这一套,每每看着姑娘的眼神,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她们做奴婢的瞧了,自然欢喜。
姑娘受宠,日后出嫁日子便好过,她们这些丫鬟也能有个好出路。
“得了得了,就这么着吧!”她正打算挽个双环,却被路子昕制止了,“待会儿回来还得散开,怪烦人的。”
又不是外人,反正她披头散发只穿里衣光着脚下地的模样韩均都看过了,现在才来装那些大家闺秀也晚了。
“姑娘这样也好看的紧。”青檀便随意挽了个松散的斜髻,留了几缕发丝随意散落下来,平添了一股子慵懒娇贵,她笑出了声,望着自家姑娘夸赞道。
她这话却是出自真心。
路子昕本就是玉质金贵的人儿,又有清丽之姿,平时虽然不爱打扮,但那瓷白如玉的肌肤、点墨灵动的眸子,还有水润娇艳的双唇,只一见,便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此时她刚吃了莓果的唇沾了汁水的艳红,俏生生不高兴地嘟着嘴,两鬓有光滑柔亮的发丝垂落而下,随意的姿态十足娇俏。
路子昕随意指了件素蓝色衣裳换上,对镜瞧了瞧,很是满意地拍拍手,领着青檀往齐氏与路景修所在的屋子而去。
里面路子闵亦在,气氛颇有些凝重。
路子昕见过礼,便挂在齐氏身上,笑嘻嘻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二哥又惹了祸?”
“我何时在外头惹过什么祸了?”路子闵一脸不服气地反问道。
气氛顿时便松快下来。
“好了好了,快下去,这成什么样子呢?小心被人笑话。”齐氏嘴上说着,却不动作,任由幺女抱着自己不撒手。
路子昕不依,“谁要笑话我?我就让二哥帮我教训他!”
说着还对路子闵使了个眼色,“可是你亲口说,若有人欺负我了,你就帮我出气的。”
路子闵挠挠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连声应承下来。
路景修与齐氏便俱都笑了起来,将兄妹两人一人教训了一句。路子闵委屈地看着双亲,他可什么都没做,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韩均不说话,只是十分宠溺地看着路子昕,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他方才已经说明了来意,让路家今夜锁好门窗不要轻易出门,外面怕是不安全。
这乃是机密,只是赵麓为被路景修敷衍过一次,早就动了心思,虽然这次目标不是路家,谁知道他会不会让哈尔博顺路拐个弯过来?
因而气氛才会凝滞。
“方才的事,还请伯父伯母替晚辈保密,轻易绝不能泄露出去。”
路景修三人自然知道轻重,唯路子昕还蒙在鼓里,但她自梦醒后心性略微有些改变,也不去问,只静静听着。
“你放心,我晓得的。”路子闵说道。
韩均对路家自然十万个放心,这一家子都是正直之人,否则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他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见状便笑了笑,“倒是晚辈多虑了,对了,今天我在围场猎了不少东西,方才已经让青吉放去厨房了,伯父伯母不如晚上将付家兄妹也请来,大家一起饮酒作乐也是个趣事。”
“这是自然,你有心了。”路景修点头道。
付瑶与路子闵有婚约,将他们请过来吃饭本来正理,又能保护他们的安危,便是韩均不提他也会去的。
事情交代完了,韩均身上还有事要安排,便告辞道:“晚辈先告辞了。”
一家人便送到门口,路子昕磨蹭了一下,还是陪着韩均走到了院门处,轻声嘱咐道:“我虽不知出了何事,但你一定要小心,回头我给你烤肉吃,现在手艺可好了呢!”
韩均心下熨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路子昕,“不用担心我,我还等着吃呢!你回去罢,我走了。”
说罢跨上马,又回头看她一眼,扬尘而去。
路子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