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修便道:“齐安侯未免也太多礼了些,一切按规矩即可。”
大関立朝百年有余,繁文缛节甚多,于嫁娶一事上自然有一套约定俗成的礼仪。韩家来问是表示尊敬,齐氏二人也并没有特别的要求。
“家父的意思是,过几日想要请伯母去府中做客,再仔细商讨一番。”
“如此甚好,我必是去的。”不待路景修说话,齐氏抢先应了下来,显见是对韩家做法满意至极。
韩均听了此话,起身又行一礼,道:“伯父伯母放心,家父几次嘱咐过晚辈,绝不敢有一丝一毫怠慢!今后也一定会对昕妹好,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这番表态,显然极得齐氏欢心,连声让他不用多礼,有空便来家中坐坐,不用拘束,又让他在外照顾好自己,切不可仗着年轻不爱惜身体云云。
语毕,一时无话,路景修便让他回了客房。
纳征一事,就这般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齐氏果真接到了何氏的帖子,邀她到齐安侯府赏莲。
韩家有一大片莲池,乃是引了运河里的活水养成。
每到盛夏,数里青荷翻碧浪,池内荷花盛开清香徐来,其姿态各异颇为壮观,是京中十大名景之一。
路子昕自然随着齐氏一道来了,见过礼后便被打发到一处叫临漪亭的水榭中去,倒瞧见了顾唯与福芳郡主、林苏暖、施清徽等人也在。
见她来了,顾唯领头起哄,“哟,快让姐姐瞧瞧,几日不见,妹妹是越发清丽起来,怪道齐安侯世子对你穷追不舍呢!”
齐安侯府没有适龄的小姐,便拉了大长公主孙女福芳过来,权且招待这些姑娘们。
今日这聚会,还是借了大长公主的名头,只说是腾了韩家的园子办一场赏莲花会,她便算是主人了。
方才众人在此处,福芳郡主早已将韩均曾托她祖母上门提亲却被拒的事情说了。
二人未定下婚事前,此事自然不好大肆宣扬。但如今再说,便是一段佳话了,引得其余人等一阵艳羡,因此顾唯才这般打趣她。
路子昕顿时红了脸,羞涩地道:“顾姐姐说什么呢,昕儿可听不懂。”
说罢挤到顾唯旁边,不许再说。
知她面皮薄,怕惹恼了将人羞走反倒不美,福芳郡主就道:“她那一张嘴是出了名的,你们都别搭理她,只当人不在这里,咱们乐咱们的。”
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揭过这茬不提。
福芳郡主却看一眼施清徽,见她面色已有些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顾唯与施清徽常不对付,每碰到一起必要挤兑她两句,今日也不例外,顾唯打一进来看见施清徽,转头作势就要走。
“若你们又要做什么劳什子诗,我还是走快些的好,没的又来称的有些人才气卓绝。”顾唯道。
这话一出,众人知她说的是施清徽,不由有些尴尬。
本来林苏暖等人就与施清徽不大熟悉,又自来与顾唯玩的好,就上来拉她,其中一个就道:“做什么诗呀,没的惹人笑话,天气又热,咱们就在这处看看花歇歇凉罢了。你快来,没了你,谁来给我们说京中最近的趣事呢?”
路子昕不知前头还有这桩事,只当福芳郡主与王二姑娘一般,向来与顾唯互怼惯了的,闻言便笑嘻嘻地,“顾姐姐呀,真真儿是叫人又爱又恨,我才不舍得不搭理呢!”
顾唯也瞥一眼施清徽,轻轻一指点在路子昕额头,亲昵道:“你这张巧嘴,没见的比我好多少,怎地就没人说你,倒都怪在我头上的。可见是同人不同命,我既不如人有才,也不如你有福气,真是可怜极了。”
又惹了众人一顿笑。
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懂得适可而止,这般说,便是不会再为难施清徽的意思了。
于是大家又接着前头的话,说起京中趣事来。
“对了,上次在王家,那个自称是你表姐的,可就是齐家二房的齐玧?”顾唯忽地问路子昕道。
路子昕点点头,“正是,怎么了?”
之前拉住顾唯的方姑娘就道:“你还不知道吗?她家与蒋家定了亲事,再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啧啧。”
什么?路子昕惊讶地看一眼施清徽,“施表姐,这、可是真的?我怎地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是哪个蒋家?”
要说这京城姓蒋的,倒很少有,唯有白云巷那一家呀!
可……可他家公子,分明是个瘸子!
要说这个白云巷蒋家,如此出名却不是因为家中非富即贵,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他家只有一根独苗,且还身有残疾。
家中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六品京府通判,可凭着家中有个姑姑在宫中伺候圣上,平日里拿腔拿调自以为多了不得,尽做些蝇营狗苟之事,京中世家一贯是看不上的。
据说,这个蒋公子,因为身体不好,还时常折磨家中奴婢,甚至闹出过人命,是个暴虐非常的性子。
按理说即便是下人,那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啊!万没有随意折辱致死的道理。于是有御史看不过眼,一道折子参了蒋家一本,说他“欺压百姓、草菅人命”,请求“即日罢革蒋家官职”,并且“给予其子惩戒,以示律法公正”。
可偏偏他那个姑姑护的紧,又是个宫中老人,为了侄子在圣上面前哭求过几次,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至此,“蒋家瘸子”的名头,倒也为人所知,稍微疼爱女儿一些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姑娘嫁过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