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进行了一场白队和红队的比赛,同样的精彩,同样的满场欢腾。
两场结束后是一刻钟的休息时间,观众们没有一个离去,反而有更多的人拥进场内和加入外围土丘上的人群。大家都在等着更加精彩的下半场比赛,将要进行的是军队的决赛和一场压轴大戏。
决赛在棕队和红队中进行。比赛的先后次序是由抽签决定的。棕队休息的时间比红队长,显得更加精神抖擞;红队刚刚战罢,人和马都在兴奋的颠峰,准备一鼓作气再下最后一城。两只顶尖的球队追亡逐北席卷如风,一只藤球只见其影不见其形。棕队的前锋,那个风姿俊异的精悍骑手腾身跃起,球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藤球如箭簇射入对方门内。全场欢声雷动,那人飞身站上马背朝着黄伞台上来了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马鞍上。耶律隆庆满脸涨红,忘情地扯着母后的袖子大叫:
“快看,快看啊!”
最后的结果是棕队得胜。四周响起更加热烈的锣鼓奏乐和欢呼喝彩。人群中的滚滚热浪好像炎夏提前到来延芳淀。
鼓乐突然齐刷刷停歇,人们也都安静下来,瞬间的静谧比刚才的喧嚣更加令人莫名兴奋。只见场上出现一队士兵,他们足有上千人,身穿簇新的御林军灰色军装,头戴灰布军帽,手里抱着石磙。他们沿着场地南端,从东到西排成长方型阵列,然后从南向北推进,用几排石滚将场上的每一寸地面重又压实一遍,让它变得纤尘不染,平滑如镜。这预示着一场更加精彩的表演即将开始。
随着悠扬的乐曲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奏乐格外庄严高亢。二十匹骏马载着它们的驭手踏着矫健的步伐出现在场上。这是一黑一白两支队伍。与之前比赛不同的是这些马一看就不是普通军马,而是御厩中的神骏。它们一样高矮胖瘦,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个个不肥不瘦,精健剽悍,肌肉如铁。它们都在十岁左右的黄金年龄,个个四蹄生风目光炯炯,皮毛在太阳光下闪着金子般的光泽。黑色的马像光滑的黑缎子,白色的马像蓝天上的白云。
更有看头的是二十名骑手。他们的穿戴和马的颜色一致,都是用最上等的锦缎制成的紧身窄袖长袍。但这些人既不像之前的选手也不像胯下骏马那样清一色的精壮整齐,年轻英俊,而是高矮胖瘦各个不同。其中有大约一半年轻人,其余的有的肥胖壮硕,压得胯下的马比同伴矮了半尺,有的又高又瘦比身边的袍泽高出一头。他们掀开面罩转身一周,向皇上太后和全场观众致敬,人们看到他们有的白发苍苍,有的满脸刻痕。但是人们中响起更响亮的欢呼,有人把帽子抛到天上。太后和皇帝都站了起来,用注目礼向他们致敬。没错,这是一批功勋卓著的朝廷栋梁高官元戎。白队的首领是一个年轻人,他身形矫健,一张英俊的面孔激动得红若朝霞。
“国舅爷,萧继远!”观众中有人大声喊道。
在他的身后是一员头发花白的老将,是萧挞凛。挞凛身旁是萧排押兄弟和一连串萧姓的老少文武。
黑队的领队引起大家的注意,看台上起了一片骚动,他大约四十七八岁,虽然不再年轻,但面似朗月,鬓若刀裁,身姿挺拔,丰神俊逸。合体的锦缎长袍穿在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上显得格外潇洒。远处看台上的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太后凝视着他,举手鼓掌,脸上泛起红晕。皇帝也朝他鼓掌,隆庆大声喊道:“看,那不是韩辅政。”
韩德让的身后全是耶律氏的队员。
这是一场皇族与国舅族的比赛。比起这场压轴的重头大戏来,前面的精彩比赛都是抛砖引玉的铺垫。
契丹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在开基立业的事业中得到他的皇后述律平的鼎力协助,从此契丹国立下了耶律氏和萧氏世代通婚,两族共同拥有和治理天下的祖制。按照契丹的祖制:耶律氏万世一系继承皇权,萧氏世代为皇后;皇子中,只有萧氏后妃所生享有皇位继承权。契丹每年有专门的皇族和国舅族表示相互友爱和尊重的节日。每年二月一日为中和节,国舅族萧氏设宴,宴请皇族耶律氏;六月十八日,耶律氏設宴,宴请国舅族萧氏。这两个节日称为呷里叵日,意思是盛宴日。两族之间也常举行各种联谊竞技,如比武、比赛骑马射猎等等,像今天这种两族间的击鞠比赛也是其中之一。人们只是奇怪,为什么一个汉人成了皇族队伍的领袖。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提议竟是耶律斜轸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