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普宁用最简短的话概述了南京战局。实际情形是:三月五日宋军兵分两路发动突然袭击,东边一路由米信率领两万军队打下了新城、固安;西边一路十万主力由主帅曹彬亲自率领打下了歧沟关。歧沟关是涿州的门户,大门一开,宋军立即包围涿州,进逼涿水。涿州城在涿水南岸约二十里的地方,如同大海中的孤岛,陷入宋军的重重包围。城中守军只有两千人,在知州贺渐的统领下,正在拼死抵抗。他们已经坚持了五天,随时都会丧军失地玉石俱焚。
南京原来共有五万人马长期防守,现在一万五千留守南京城和周边州县;分兵一万由耶律颇德率领收复固安;五千人马分头巡边平州海防和太行飞狐口。耶律休哥仓促调集剩下可用的全部两万人马,在涿水北岸列营,阻挡宋军的进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好不容易盼来援军,耶律抹只却不打算直赴前线,而要留守南京城。难道他不顾涿州的安危和耶律休哥的生死,或者是他根本就已经做好了放弃涿州的打算?那耶律休哥和他的两万兵马怎么办?老帅知道耶律抹只现在拥有五万强兵,手握生杀大权,尽管自己比他的资历官位和都高,仍是客气地用几乎哀求的口吻说道:
“休哥在前线拼死抵抗,就是要把敌人堵在远离南京的地方。只要收复固安、保住涿州,宋军一定不会打到南京城下。护城用不了这么多军队,现有的一万五千人马已经足够。大帅尽管率兵去前线,这里的一切老朽必定承担。”
抹只犹豫了一下,但仍坚持道:
“在下所奉军令是坚守南京城以待后援。在下已经在枢密院立下军令状:抹只在,南京城在。老帅让我去涿州前线,涿州一旦失守,通往南京便再无天险。宋军如同洪水猛兽,瞬间就会兵临南京城下。万一南京有失,违反军令杀头我可以不怕,但在下就是死了也对不起朝廷。固安也罢,涿州也罢,丢了虽然糟糕,然只要南京不失,就有办法夺回来。就像七年前一样。守城守外的兵法老帅应该清楚,现在一万多人只能闭城固守,这样不成!我要用五万兵马在南京城外筑起两道防线。”
“那于越他们怎么办?难道大帅眼睁睁看着他们孤军奋战见死不救吗?”
普宁见说不动他,急得喉头发哽,眼泪都要下来了。
抹只见老帅如此动情,也受了感动,但是耶律斜轸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违抗,悻悻说道:
“于越不是保证能守住南京吗。现在援兵助守南京城,已经帮了他大忙。只要南京在,于越前线作战就有后勤保障,万一兵败,还有南京城可退。”
退!援军主帅只想到撤退,却没有想过阻挡敌人。老普宁知道再说无用,也不理他,自己转身往城里走去。普宁在身后叫道:
“老帅,我们在什么地方商量城防的事?”
普宁头也不回,大声吼道:“南京交给你了,我这就带兵去涿州!你放心,只要我耶律普宁活着,宋军就打不到南京城下!”
从南京城到涿州一百五十里,老普宁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涿水北岸的契丹军大营。老帅给耶律抹只留了五千旧兵帮他交接熟悉情况,自己带了一万骑兵前来。夜半深沉,马蹄声格外清晰。耶律休哥闻听万马奔腾隆隆地从北方而来,以为是朝廷援军来了,急急迎到辕门之外。一见耶律普宁,奔过去一把抱住他,担心地问:
“老帅,你怎么来了,南京城怎么办?”
“娘的,援军到了!耶律抹只带了五万人来。枢密院却命他死守南京!我就带了咱的一万人来这里。”
耶律普宁见休哥原本消瘦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脸色苍白,两眼布满血丝,穿的战袍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离过身了,只有两只眼睛仍然晶光四射,丝毫没有倦态。他气愤地把耶律普宁的话说了一遍。休哥听了,半饷无语。最后握住老帅的手,只说道:
“你来了太好了!走,进去说说情况。“
两人走进帅帐,径直来到铺着地图的大案旁。涿州前线和南京城声息相通,每天都有好几拨快马互递情报。但是普宁接到朝命担任监军来到南京城不过两天,虽然这两天日夜都扑到战事上,但事情千头万绪,对前线战况的了解还不十万透彻。耶律休哥指着地图道:
“现在是宋军进攻的第五天了,现在曹彬在涿水以南集中了十万兵力,一边攻打涿州城,一边准备渡河。他可能一时摸不清咱们的虚实,所以还没有发动。”
“涿州城现在如何?”普宁手指涿水以南的那座围城,担心问道。
休哥只觉眼眶发酸,喉头哽咽,说道:
“涿水南岸铺天盖地都是宋军,而且他们养精蓄锐装备精良,要是没有十万八万兵马,便冲不破他们的连营,解不了涿州之围。我不能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和涿州同归于尽,那样连保住涿水的本钱也丢了。现在我们只能顾全大局,坚持守住这道防线。要是这里守不住,宋军就会兵临南京城下了。”
“那就看着贺渐他们战死涿州?”
贺渐是涿州刺史,是耶律休哥一手提拔起来的汉将。休哥担任南京留守已经四年了,他统军有方,爱兵如子,深受属下爱戴。南京军队一多半都是汉军,他已经和这些手下武将不论契丹将领还是汉将都结下了深厚感情。听普宁更加难过,说道:
“贺渐是好样的。两千将士,十万居民,在宋贼十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