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蓉赶忙起身抱住迟娘,说道:
“迟娘,别这样。你比我年长一倍还多,是王爷的结发妻子,你才是这府中的主母。我是不可能守着王爷的灵位过一辈子的,现在我只想报仇。”
迟娘怔了怔,有些糊涂,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虽然承认自己是隆庆的王妃,发誓要为他报仇,但她不会一直守寡,早晚会离开这个家去过自己的生活,这再正常不过了。迟娘知道萧蓉不在乎位分,现在也不是讲究虚礼的时候,爽快坐下说道:
“好,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阿蓉姑娘,你读的书多,了解朝中形势,我们听你的。”
这回萧蓉并不推辞,胸有成竹道:
“要立刻派人去上京报丧,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最尊贵的秦晋国王,丧事要朝廷来办。这里布置灵堂,接受吊祭,如何治丧听朝廷的。现在不但不能与朝廷为敌,还要朝廷隆重抚恤厚加恩典呢,越是这样才越能保护这一家人。长平公主和太平公主那里我在出事之后就已经派人回去报告了,她们应该比朝廷还先知道。至于她们能不能回来奔丧,就看她们各自的情况了。”
宗教点头:
“你说的对,我这就派人去报丧。可是父王亡故的原因怎么报呢?”
“不必直说,只报病故吧。”
宗政立即倒竖眉毛握着拳头嚷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朝廷追查凶手!一定要把害死父王的人揪出来!”
萧蓉前面的话,让他暗自佩服小姨的明白冷静,但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愤怒。看着宗政激动的样子,萧蓉觉得他像一只刚刚长出冠子的小公鸡,既可怜又幼稚。可这只小公鸡才是这座人口众多的府邸中新的主人。迟娘虽然年长又有能力和威望,可她毕竟是女人,又是地位低微的侧妃;宗教老成稳重,可他是庶子;在朝廷的宗室玉册中,宗政才是长子,是王爷的继承人。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宗政,耐心解释道:
“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根本用不着缉查凶手。他们去查最多只能杀几个替罪羊,伤不了幕后真凶一根毫毛。报仇根本别想指望朝廷。如实上报说王爷为人所害,除了让他们接着愚弄咱们,没有一点好处。我想,就说王爷暴病而亡,才会让他们摸不清咱们在想什么,也许会打消他们借着缉凶立即来南京浑水摸鱼的藉口,也许在想办法害咱们的时候会有所顾忌,也许会让他们以为我们忍气吞声而有所麻痹,总之都比傻乎乎地去向凶手报案好。”
宗教连连点头:
“阿蓉想得深,对付大奸大恶的人不能来直的,应该和他们绕弯子。我担心的是南京怎么办,朝廷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接管?难道就拱手把它交给萧绍矩?”
听到这个名字,迟娘满腹疑惑:
“萧绍矩?那不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他要来南京?那公主也要会回来了?这倒比别人来好些。”
“娘,以后我会慢慢告诉您详细情形。这个萧绍矩不是好东西,朝廷早就定了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要让他来接管南京。”
萧蓉冷笑:
“我倒盼着他来,来了没准他也’暴病而亡‘!迟娘,咱们要准备搬家了。我想问一句,都说南京是金山银山,留守府是聚宝盆,到底是怎样的呢。”
迟娘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虽是留守府内宅的管家婆但外朝的大事王爷也不瞒她,这事在坐的人中只有她最清楚,从容道:
“南京是朝廷的地盘,太后在时几乎年年驻跸延芳淀,一切都敞开在朝廷眼皮子底下。太后驾鹤之后,虽然王爷七、八年不入朝,但一切规矩照旧。王爷是个明白人,要想南京稳如泰山就要清平公正。府库的出入无数人经手,账册上一清二楚。至于家里的资财,虽说不上是什么聚宝盆但也颇有积蓄,太后在时给王爷的赏赐是最多的,王爷各处田宅的收入也不少,但都是公私分明应该得的。阿蓉姑娘,这些也都有账册,我会清清楚楚交给你……”
“我要它做什么?”萧蓉打断了她的话:“这样就好。南京没有反叛,任何人也没有借口抄家夺财。只要外面的府库账目清楚,王爷金枝玉叶,家财就是金窝银窝谁也管不着。迟娘,田宅地契你妥善收好,东西要抓紧时间找个稳妥的地方运走。这次王爷入朝,皇帝赐他建立宫帐,叫做敦睦宫。敦睦宫拥有三座州城。在中京有建州、东京有深州和岩州,宫帐有地盘人口和军队,世世代代属于王爷和子孙。这本都是皇上和王爷做交易的,王爷虽然不在了,皇上的圣旨白纸黑字却无可更改。现在这些州城刚刚开始兴建,可以派可靠的人将部分东西运过去。这一大家子人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宗政和宗德都有了郡王的爵位,只要不出意外,宗允和宗教也应该会有,但是靠朝廷的俸禄终归有限,要过日子还要报仇没有家底不行。迟娘,要靠你替王爷把这个家维持下去,还要开枝散叶子孙兴旺,王爷在地下也会高兴的。”
迟娘听得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她更加希望这个年轻的王妃能够留在这座府里。自己不是没有能力保护这个家,而是一个侧妃的地位决定了她的局限。宗政很快就要成亲,他才是的王爷和所有遗产的继承人,他的王妃,不知道人品才能如何,将成为女主人。作为先王曾经管家有功的侧妃,她的待遇也许比其他嫔妾好一些,但最多是被留下来供养到老,或是分家出去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