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今皇上诛杀了魏忠贤之后,扶植正气勤恳治国。臣子方面,熊廷弼,洪承畴,袁崇焕,孙传庭这些人都是良臣啊,难道君臣一心,就不能匡扶社稷?”族长提出一些正面的不同意见,与其说是他不同意娄言山的悲观看法,倒不如说是代表着他一个退休军官的良好愿望。
“您说的不错,这些人都是良臣,皇上也是好皇上,”娄言山说,“可是问题偏偏就是出在君臣能不能真的一心上。在战略上,皇上急于成功,对他面临的严重形势并没有一个全面的分析和把握,因此也就没有一条清晰、可行的路线。臣子之间呢,更是把党派之争高于社稷的安危。魏忠贤伏法之后,祸害大明江山近百年的党争并没有消除。皇上在这一点上,也是没有看清楚的。”
“是呀,”族长完全服了娄言山,不禁进一步感慨起来,“本来嘛,什么东林、阉党,文人之间的意见不同,甚至互相攻讦(jie)也就算了,党争越演越烈,连武将都被牵涉进去。皮岛的守军主将毛文龙,和督师袁崇焕都是守土有功,鞑子很是害怕的人,可是因为陷进党争,互相诬蔑残杀,造成了鞑子可以放胆深入我中原腹地。造成生民涂炭啊!”
说到这里,族长已经是老泪纵横。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书房里来的夫人詹氏,赶忙拿出自己的手绢给老族长擦起眼泪来。
娄言山继续说道:“皇上对于这些文臣武将没有一个全面的分析和认识,更不能掌握臣下关系的全局,也使那些能臣干将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内耗严重。有志难酬啊。”
族长甚至被娄言山的话感动了。他说:“那你说大明朝的江山,还有没有希望呢?”
娄言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说:“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战略问题,现在也是不清楚的。关外的鞑子们,想效法他们的祖宗金朝入主中原,效法蒙古人席卷全中国已经几百年了。造反的农民军一旦势大,必然会有人学当年太祖的先例要改朝换代。大明朝廷,能有力量同时应对这两边的进攻吗?”
族长和夫人听到这里,不禁毛骨悚然,后脊梁直冒凉气。他们的身家性命,总还是为大明朝一枪一刀挣下来的。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如果一旦不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倾门之祸,就在眼前?
“言山,在你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女军师詹氏的脑子和嘴都比族长来得快。
“岳母大人,确实现在就应该早为之计,如果一旦危情摆在眼前,那就晚了。”娄言山说。
“那么,计将安出?”族长终于把他这番谈话要说的主题说出来了。
“逐鹿中原,谁会最后得手还不好说,不过用不了几年就会见分晓。对于我们来说,有一条是不会错的,那就是戳力自保。上一次一枝花的杆子队伍,从山东过来犯我杞县,十里铺和万家庄都惨遭屠掠。可是一枝花慑于泰山您的威名没敢来娄家庄。办好团练,是最重要的。先自保,能抵御一些小股的杆子,和打了败仗的官军的散兵游勇。以后再因势利导,走着看吧。”娄言山说。
“正合我意!”族长把双手一拍,脸上泛出了兴奋的红色,“这不,你娘和春蕙已经把你们住的房间准备出来。我再叫丫鬟和庄丁们给你准备一间书房。尽快搬过来,好多事要具体商量和安排。有些事儿要尽早做好准备,兵贵神速,不要耽搁。现在我们豫东、开封府一带虽然还算平静,但是南阳府和豫西,接近陕西和湖广的一些地方那是很不安宁。《治家格言》不是说过吗?要未雨绸缪,不能临渴掘井呐。”族长在当上军官以后,还自己补读了一些书,也可以小小地拽一把了。
“老泰山的话,确实是金玉良言,”娄言山顺着族长的思路说下去,“练兵保境已经是刻不容缓。但是如何把练兵保境做得好,我以为有几项要着力下功夫。”
族长和他的女军师又奇怪了,这个面前的干姑爷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十八岁的新秀才。既没有经历过打仗的实际体验,也没有读过什么兵书,还对于练兵有自己的见解。这可真是太以地奇葩了。
“哦,练兵的要点在什么地方,你继续说下去!”身为经历了半辈子大小战争,带过多年兵的娄上泉,很想知道这个菜鸟,在他这位鲁班面前能够耍出怎样的大斧头来。
在穿越之前的娄言山,从中学生时代开始到作为副处级干部退休这几十年里,就喜欢研究明末的这段历史。他常常想入非非,结合自己的各种学习的来的知识,探讨着如果自己处于那个年代,应该是怎样吸取以后三百年的历史教训,来建功立业。
他侃侃而谈:“我以为这练兵,首先在于练心。”
族长不明白了,插了一嘴:“不是练武艺,练阵法,而是‘练心’,从来没有听说过。史上最会练兵的是戚继光,也没有听戚继光说个什么练心啊。”
娄言山心想,这练心一说,是二百年后湖南人左宗棠提出来的。老泰山没有听说过,不足为奇。他也不能把这事儿点破,接着说:“所谓练心,就是要让官兵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当兵,这卖命打仗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明白,而且接受了这个道理了,就能不怕苦,不怕死。这支队伍才能打仗。”
族长听着娄言山的讲话,觉得新鲜。为什么要当兵?他把自己代入进去,回忆当初去不到十六岁去投营当兵的情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