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甄氏一脸漠然地直视阶梯上的男子,曾经她与他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如今他不过听人唆使两句,就以不守妇道来定她的罪,她如何不心冷,可是她不能一走了之,她还有两个孩子,被坐实了不守妇道这个罪名,她的两个孩子还有何前途可言。
刘惜之看着甄氏一步一步地向着父亲走去,一股强烈的不安堵在她胸口,纵使两世为人,可她的这幅身躯依然是太弱了。
她睨到跪在不远处,还在哭天抢地的白面书生,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两三步冲了过去,“你什么人,安的什么心,受什么人唆使,居然来抹黑污蔑我母亲?”
白面书生看见刘惜之的怒意闪过一丝不经察觉的不安,抬头看着她扯开了一个刘惜之至今为止觉得最难看的笑。
虽说比别人多经历一世,算上上辈子的年岁,她有三十好几了,可她有些被纵容出来的娇蛮之气,没改多少,一个巴掌就扇了下去,只是她仅是八岁的小童身体,用尽全力都没伤这渣子多少。
显然白面书生也没料到刘惜之会有这么一出,怔楞在原地。
别人以为白面书生被刘惜之打傻了,可只有他知道,他是被面前的小女孩的眼神惊住了,仿佛要把他拆骨入腹般,被这样看着,他就更心虚了,只能转开视线。
刘二老爷看到闺女这一打,显然心里也是解气的,可一接触到甄氏渐渐来到他身旁的冷漠眼神,心底又升起了异样的不舒服感,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明明是她红杏出墙在先,还是在她成亲以前,现在奸夫都找来了,夫妻多年,他也不想做绝,可事情捅开了,他不这样做,拿什么面子面对列祖列宗,面对乡亲同僚。
“甄娘,你也别怪我,你离开之后,我会善待业哥儿的。”
刘振业是甄氏入刘府两年后生的儿子。
刘二老爷一副我很大量的嘴脸,只换来甄氏一声冷笑,善待业哥儿?那就是他也怀疑惜之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之前只是漠然的甄氏,现如今眼底的寒已经可以结冰了,“我是不会以休妻回去的。”
说完,就见她一头撞上那一道朱红的大门,一道殷红随着她撞的位置流了下来,两道呼叫同时响起。
“娘……”
“甄娘……”
刘二老爷接住甄氏倒下的身体,躺在曾经耳鬓厮磨的丈夫怀里,甄氏犹觉得恶心,但是她已经没力气吐了,揪着他的衣襟,“我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刘惜之倒吸了一口,飞快地跑向朱红的大门,但甄氏最后留给她的是一个跟往常一样温柔的笑容。
“娘……”我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是走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把刘二老爷一家三口围了起来,没有人留意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面书生在接受到三夫人的一记眼神之后,就灰溜溜地闪了。
也没有人留意到这时有三辆轿子停在了刘府门前。
轿夫还没撩帘子,三人均是急冲冲地出来,看见围了一圈的刘府大门,三人心里同时闪过一丝不安,便跑了过去。
三十多岁的男子扶住一个满头白发的白须公,“爹慢点。”
白须公是甄氏的父亲,他不管不顾地冲向人潮处,越是接近越是不安,似乎还听见了哭声。
男子是甄氏的兄长甄怀向,他当然也听见了哭声,心底也是不安焦躁,只是脸上依然一片淡定,听小厮来报时他已经立刻备轿过来了。
走在白须公另一边的是一位年过三十依然风韵犹存的美娘子,是甄氏的大嫂,甄怀向的妻子徐氏,她眼底已经有了泪意,心里向满天神佛祈祷着千万不能是她想的那样。
不知谁喊了一句,“甄老太爷来了。”
围着的人自自然然地让出一条通道,他们三位就直直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甄氏。
甄老太爷作为前太医院院长,什么死人没见过,可看见亲生的女儿死又是另一回事,白头人送黑头人,不住地双脚有些发抖,不免向旁边的儿子说道,“怀向,你扶我一下。”
他已经扶着父亲了,手掌也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颤抖,但他依然应了一句,“爹,儿子扶着。”
这一小段路,甄老太爷好像走了半辈子一般,他与正妻伉俪情深,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伴,一辈子就只一儿一女。
何以不叫他伤心。
他来到女儿跟前,半个身子已经软了,任由儿子撑着,他抹了眼角的湿意,转过头对甄怀向说:“派人通知你母亲吧!”
刘惜之无悲无喜地跪着,脸上一片茫然毫无血色,谁能像她一样经历两世母亲的死去。
她悄悄捏紧拳头,这些魑魅魍魉,他们的梁子结下了,这一世,她绝不让他们好过。
察觉到她的不妥,徐氏蹲下来,搂着了刘惜之,“芝姐儿,你别吓舅母啊……”
芝姐儿是她的乳名。
刘惜之转过头,扑倒在徐氏怀里,“舅母……”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刘惜之重新抬起脸,“舅母,我没事。”
徐氏茫然地注视着刘惜之的目光重新回到甄氏身上,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刚才搂着她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徐氏不自然地收回。
……
这时佛堂内正在敲着木鱼,念着佛号的刘老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幽幽地叹了声,轻轻地吐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该怎么操持就怎么操持吧!”刘老夫人发话后,站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