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时候,梁儿远远便见到了赵高在与一个人说话。
那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从身形和衣着上也猜出了个大概。
走近时,那人已经离开。
梁儿便顺势上前,欠身施礼。
“赵大人。”
难得见梁儿自己出来,又是主动来找他说话的,赵高心中一喜,回礼道:
“梁儿姑娘。”
原本对于赵佗她是无甚接触的,但此人在将来可谓传奇,又使得梁儿不自觉的便会关注一二。
赵高淡笑,想不到梁儿仅凭一个背影便轻易认出了一个在陛下面无甚功绩的侍卫。
“姑娘好眼力,正是他没错。方才凑巧遇上,他便来问候几句。”
闻此,梁儿面上有些窘,外人都来问过了,可她这个当事人却从未表示过什么。
“大人的身子如何了?”
“已经无碍了。”
赵高笑容依旧。
果然于他而言,梁儿姑娘这浅浅一句,胜过了之前伤势未愈时所有人对他的关心之感。
“大人之前舍命相救,可奴婢却迟迟未能道谢,实在惭愧。”
梁儿半垂下眼,说起此事,她的确有些无颜面对赵高。
而赵高却是笑得愈发温和。
“无妨,姑娘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救姑娘便是在下的份内之事。”
“无论如何,奴婢的命终是大人救下的,这份恩情始终铭记在心、不敢相忘。奴婢身份低微,眼下也无甚贵重之物。自古木樨便象征仕途得志,奴婢就以木樨相赠,愿大人此后官运无阻、步步高升。”
梁儿自篮中取出开得最旺的一枝,梨涡浅笑,递向赵高。
官运无阻、步步高升……这也的确是应了赵高的未来。
赵高略滞,复而伸出手来将那枝金黄接过,拱手道谢。
告别后,望着梁儿那素白离去的身影,赵高低垂着眼,心中已然化作了一汪秋水。
梁儿姑娘,怕是你并不知晓这木樨花的另一层含义……
他痴痴而立,唇齿微动,喃喃有如呓语:
“永伴……佳人……”
梁儿忙了许久,不仅做出了馨香甜美的木樨琉璃糕,还另外做了木樨果酱。
她让人送去一些给艾儿,自己则亲自端着去慰劳一连忙碌了几个时辰的赵政。
行至正殿门前时,刚好遇见一身湛蓝的徐市自殿中而出。
梁儿敛头施礼,徐市亦是略低了头本能的回礼,却无意间见到了她手上托盘中那几个晶莹剔透的金黄色糕点,还有一旁小小的琉璃罐中那散发着阵阵清甜、金色粘稠的奇怪东西。
徐市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一向面色清淡的他,此刻竟难得露出了新奇的神色。
然而梁儿并未注意他的变化,始终微敛着头径直入了大殿。
直到殿门再次关闭,徐市才收回了视线,面容亦归于平常,继续步履轻盈的向前走去。
第三日,之罘山上也立起了一块石碑。
随后,皇帝的车行队伍便一路南下,马不停蹄的直奔琅琊郡的治所——琅琊县。
这琅琊之行赵政极为谨慎。
在车行期间,大臣们又有一批被遣回了咸阳。
如今,随行人员中,爵位较高的就只剩下列侯武——城侯王离和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昌武侯成和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和王绾、上卿李斯和王戊、五大夫赵婴和杨樛从这十一个人。
琅琊县附近有一座琅琊山,山中置有一座琅琊台。
赵政一入琅琊便直奔此处。
可所谓琅琊台,原来就仅仅是一个夯土所筑的高台而已。
梁儿紧随赵政踏上这个台子,眨着一双杏眼好奇道:
“你这般急于来此,我便一直以为这琅琊台会有多么壮观。现在看来,既然它貌不出众,定是在其他方面比较特别了?”
赵政负手,转身淡笑。
“你有所不知,此处名为琅琊台,却并非楼榭台阁,而是一座观台。”
“观台?”
梁儿的水眸又眨了眨。
赵政便继续解释:
“是古时越王勾践建来观测气候节气和星辰所用。”
梁儿恍然。
说白了,这就是古代原始的天文台啊。
“可是,这里只是一座高台,上面什么都没有,又是如何观测的?”
观星她能理解,天空只要足够广阔大致应该就可以了。
可节气变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琅琊台的位置特殊,并非随意而置。”
赵政将她拉至自己身前,伸长手臂指向远处海域的小岛。
“你看,此处与灵山岛和斋堂岛刚好呈现三角。站在琅琊台,灵山岛是日出之地,而斋堂岛就是日落之地。通过各节气日出和日落的变化,就可知道不同节气到来的时间。”
梁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十分惊叹于古人的智慧。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那么重要。
她转身,满面疑惑的仰面问道:
“政,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急着来这观测天象的地方做什么?”
赵政面色柔和,反问:
“你且先说说我为何要来琅琊?”
“你亲至琅琊,是要留下石刻威慑越人,为南征百越早做准备。”
梁儿对这一点十分肯定。
赵政微微点了点头,举目望向天际,徐徐道:
“二百多年前,越王勾践出于会稽,属百越之地。后来他卧薪尝胆灭掉吴国,便北上将都城迁来了琅琊。越国被楚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