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凉。

我认真地听着,空气仿佛变静。

老人说:“你怀疑他?”

我缓缓点头,老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他的表情仿佛是被雄鹰盯上的短尾兔。

老人说:“可他为什么要杀我?”

我说:“你又为什么会联想到他?”

老人哑口。

我说:“因为你的本能意识已经推测出写信的人是他,可理智却无法接受,实际上,你比任何人都确信,写信的人就是他,可你又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否定。你自己不肯否定你自己,便希望违心的话从我口中说出,可我偏偏不说,我要让你看清眼前的事实。”

老人唯有苦笑。

我说:“这恐怕是他行动的第一步。”

老人说:“杀我只是第一步?”

我说:“冷少虽然继承了你的地位,却没有继承你的权利,你手下的老伙计,还都依然是唯你马首是瞻,所以冷少除掉你,一是扩充自己的势力,二是…”

老人急切道:“二是什么?”

我说:“二是借助你的死亡,引起各帮派的争端,将你的死亡归结于其他帮派,这样子,他便有理由对其他帮派动武。”

老人说:“他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我说:“阴谋家最不缺少的就是牺牲品。”

老人不说话,脸上已是冷汗直冒。

我说:“为了他的霸业,你不得不牺牲,你不再是他成功路上的提携者,您现在只是他伟大梦想的垫脚石,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企图要榨干你最后的利用价值。”

老人的嘴唇颤抖着:“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明天我来保护你。”

老人说:“这样安全么?”

我说:“你不相信我?”

老人说:“我只是觉得小冷他…”

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人总会变。”

我顿了顿,继续说:“或许人本不会变,变得只有我们对他的认识。”

5

第二天.

老人的家中多了八把椅子,八把八面威风的椅子。

能坐上这种椅子的,一定是地位极其尊高,恰巧,椅子上的八人也正是如此的身份。

他们是惊鸿帮的八位长老,地位仅次于现任帮主冷少。

他们的到来,无疑是为了保护老人,毕竟他们有着多年的交情。

老人很老,今天的老人更老。

更老的老人苍老的皱纹里埋藏着古老的故事。

此时他是不是在心想,向他这种年纪的老人是否应该入土为安?

今天是不是一个入土为安的好日子?

老人有没有翻看老黄历?

还是他根本就没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冷少来了。

他的人未到,他的礼物先到。

台阶之下有人来报。

“冷少送上礼物!”

屋里有人回答:“什么礼物?”

“葬花…雪白的葬花。”

6

葬花,雪白的葬花。

桀骜的冷少披麻戴孝。

还未有人先死,他便提前送终。

他的眼神阴冷,绝情,冷漠得不含一点生机。

他这个人本身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怪物。

任何人见到他都忍不住打一个冷战,我也不例外。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绝对的正常,

可我自己知道,我这样似笑非笑的样子,难看极了,不仅难看,而且十分丑陋。

7

老人说:“小冷,你这是…”

冷少冷冷说:“有人死了,我来送终。”

老人说:“可这里还未有人死…”

冷少说:“会有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始终盯在老人身上。

八位长老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任何人都不希望被冷少盯上!

老人颤抖道:“写信的人是你?”

冷少道:“什么信?”

我与老人环顾相望,面面相觑。

老人说:“想要刺杀我的预告信。”

冷少冷笑:“我要杀人,那便去杀,用不着预告,我也没必要与将死之人多费口舌。”

老人道:“那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冷少道:“我说过,我是来给人送终。”

老人道:“给谁送终?”

冷少冷冷地扫视八位长老:“他们…”

8

八位长老全都浑身一激灵,有些人已经霍然起身。

有人问:“小冷!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冷少说:“请叫我帮主。”

有人说:“小冷!你不要太高估了自己!”

冷少说:“刚刚我用了‘请’这个字,我不希望我再说第二次。”

有人说:“小冷!你不要太过嚣张!我们的弟兄都在这里!你今天敢妄加行动,我们让你无法走出这个大门!”

冷少冷冷地看着他们,手掌伸成刀形,冷暗地从自己颈部划过,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然后,没人敢在说话了。

因为顷刻之间,他们已经变成了八具冷冷的尸体。

9

我说:“你不杀我?”

冷少说:“你还不值得我动手。”

我说:“你也没杀他。”

我指的当然是老人。

冷少说:“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说:“你为什么不会杀他?”

冷少说:“你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

我说:“你当然不会杀他,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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