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能得宠不衰者,寥寥无几。

然,成化皇帝朱见深的贵妃万氏例外,皇后因她被废,众多妃嫔因她而死,被她打入冷宫者不知凡几。

万氏闺名万贞儿,年长成化皇帝十七岁,曾产下一子,未取名便夭折,自此后宫中但凡嫔妃有孕者,或死或小产。即便侥幸产下,亦是一个病弱早夭的结局。

后宫中人人皆知凶手是谁,却无人敢言。

如此种种,那万人之上的君主从不曾对她斥责一句,且,若非当朝太后阻止,立万氏为后的诏书恐怕已经公布了天下。

万氏承宠多年,荣宠只盛不衰。

成化六年,夏。

绿瓦高墙,红楼玉宇的皇宫中有一国之君朱见深,有专宠后宫的万贵妃,更有被打入冷宫的西宫纪淑妃。

炎炎夏日,陈旧的和风院中,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靠窗而坐,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微笑的翻阅着,时而轻声念出,时而浅浅沉默,而每每此时,她的双手都会在腹上轻抚,温声低语。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形成一片片光晕,婉约,静好。

蓦地,秀眉紧皱,女子却是幸福的笑了笑:“你这是要出来了呢…”

成化六年七月初三,一名婴孩降生西宫和风院,姓朱名佑樘!

夜,风雨交加,和风院中传来阵阵的抽泣声,一女子白衣如雪,淡漠的抚着怀中婴孩的小脸,对一旁哭泣的侍女道:“别哭了南月,你还是带着小溪宁回吴皇后那儿吧,她虽然已被废,但至少万贵妃不敢对她下手。这半年来多谢你跟小溪宁的陪伴,今日,我儿若能逃此劫难,我必不会叫他忘了你周南月这半年的哺育之恩,这里…不管结果如何,你以后莫来了。”

周南月放下怀中抱着的女儿,狠狠的跪在白衣女子身后,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悲戚道:“淑妃娘娘,南月自半年前奉吴皇后之命来侍候您与小皇子时,便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南月不怕死,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来陪你。”

白衣女子神色疲惫,略显无奈的道:“莫要忘了你还有待哺的溪宁。”

周南月苦涩的看了看躺在摇篮里安静的女儿,道:“当日,我一个身怀六甲的下堂之妇无处可去,是皇后表姐求得太后恩典,得以陪她居住冷宫之中才能生下溪宁,如今表姐她说要我替她还你曾经的救命之恩,那就算赔上我母女二人的性命又何妨?”

“也罢,黄泉路上有你母女相伴,我与安然也不孤单了。只是,我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你了。”

白衣女子一手抱着怀中的孩子,一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周南月。

周南月摇摇头,目光迎向白衣女子,看见的便是目光清清,淡然处之的眼眸,那一刻,她恍然觉得,这个如月华般的女子就要化羽成仙而去。

白衣女子,淑妃纪婉。

子时,一名内侍踏入和风院,纪婉见得来人,温和一笑:

“万氏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你,张敏。”

“娘娘,您该庆幸万贵妃派来密杀小皇子的是奴才。”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悲。

纪婉眸光一冷:“你要怎么做?”

一声叹息,张敏慎重的道:“您若信我,便把皇子给我,我绝不会伤害他。”

纪婉嘲弄的道:“不伤害他?你敢违逆万贵妃?你是皇上的贴身内侍,是想把我儿秘密交给皇上?那样的话便错了,只要万贵妃一日活着,我儿便一日不宁,能否活着都是未知,这一切,你叫我如何信你?”

“今日,您除了信我别无他法了不是吗?放心吧,奴才定会保小皇子平安长大。”

纪婉眸光一凝,直直的看着淡然坦诚的张敏,随后,只见她双目微合,良久,睁开双眸之时,眸光里唯有决绝与坚韧。

她说:“好,我信你。”

话落,双膝跪地,直直的跪在张敏的面前。

她制止了张敏的上前,双目逼视道:“然儿便交给你了。”

张敏扶起了纪婉,郑重的点头。

纪婉慈爱的抱着怀中的小人儿,淡淡的道:“他叫佑樘,乳名安然,他有一个乳母周氏,是吴皇后的表妹,就是得太后恩典入冷宫陪皇后终老的那个。今后,若是可以,还是由她照顾然儿吧,这样,即使我见不了他,也能放心些。”

说着,屏风后的周南月抱着怀中女儿走了出来。

张敏点头:“走吧周氏,以后这里你就别来了。”

纪婉亲亲怀里的儿子,一滴泪水滚落,她笑着:“然儿,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再不看一眼便把孩子递给了张敏,背对着二人道:“我的孩子,交给你们了。”

周南月含泪道:“南月定以性命护之。”

成化十一年。

初春,正是百花盛开的好时节,和风堂中桃李争艳,微风浮动时,便是一场花雨的浪漫。

在一株不怎么显眼的梨树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慵懒的躺在一地落花之上,旁边一个同龄的小男孩枕着双手,双目微合,甚是惬意。

“阿宁,我想娘亲。”

慵懒的小女孩闻言,眸光一转,道:“阿樘,你是不是又被我娘亲罚了?”

“乳娘安排的课业我已经完成了,我只是想娘了。”

女孩沉默。

“乳娘总是说娘很美很温柔,很有才华,可是我都没有见过她……阿宁,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跟娘在一起呢,像你一样跟乳娘撒娇、跟乳娘置气。”

言溪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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