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瑶手里捏着她给的玄铁半心,深一脚浅一脚跌进了紫微宫。碰在柱子上,摔在石子上,嘴唇失了颜色,眼底满是恐慌。
天枫端茶站在十里宫廊,宫灯夜明下,是他失魂落魄。见到天枫槿仿佛抓到了救命的草,抱着天枫,委屈的像个孩子。
他抖,他害怕,他抱着天枫不敢哭。
天枫不明所以,他去见念执她知道,以为又是念执说了什么重话。伸手拍着他后背,耐心的哄着。
“没事了,到家就好了。”
“我……看到一个很可怕……可怕……的梦,我好怕……天枫”他嘴里含糊不清的絮叨着。
当年血拼,一路踩着妖兽的白骨从战场上凯旋而归见到心心念念的女人成了长嫂,他也没有这么慌乱。
远处宫门下暗影现身……
白渺死了?
天枫心跳漏了一拍,白渺死了?白渺怎么可能死?她死了扶瑶怎么办?
有滚烫的水滴落在天枫脖子上,他压低声音,求着天枫:“以前……我跟她说,她若死了……我就随她而去。可如今她就死在我剑下,我却不能……不能随她去。槿儿我要怎么办?”
他已经够慌了,所以天枫不敢慌,定了心神,轻柔顺着抚摸他后背,哄小孩一般安慰他。
“一切皆虚像,没事的,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抱着天枫不松手,哑着嗓子问:“真的吗?睡一觉就好了是吗?”
天枫点头。
牵着他慢慢走近寝殿,脱掉他外衣,鞋袜,给他盖好被子,放下帐幔。香炉里燃起安神香,放了茶盏在他床前,轻轻退出殿外。
扶瑶躲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缩在床角。眼前全是断生的笑,不,那是念执的笑。
她到底在笑什么?
为什么断生会变成她,为什么自己看到断生一丝疑惑都没有,为什么没有好好探查一下,明明看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本体啊。
为什么看到死了两个妇人他怒不可遏,为什么要与她兵刃相见。
天枫退了出来,正欲去寻东华,刚出宫门,东华、隐慕颜带着柳央就出现了。东华说是柳央手腕上的手链变得很烫,听说这链子与扶瑶相通,特意上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天枫摇头,只道似乎是白渺死在了扶瑶剑下,但是为何却不清楚。
东华大吃一惊,额头上惊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抓着天枫胳膊直问好端端的白渺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断生呢?
柳央不知道白渺是谁,怯生生看着他们着急。天枫怕吓到了柳央,遂召来侍女带柳央先去后园玩耍,之后引着隐慕颜与东华匆匆前去看扶瑶。
屋外设了结界,三个人着急却也进不去,又不敢强攻,这时不由得想到了木兮的好。
扶瑶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落了一地银光。
闪闪亮亮,像蛇的鳞片。
他想睡觉,偏偏睡不着,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下床拿了一壶酒仰头喝罢,又蜷回床上。他极少饮酒,却不知怎么酒量好得很。
眼睛酸涩又刺痛,睁着眼,念执就在他面前,披着霞光,站他床前,过往一幕幕似画祯般展开。
泰冒山上,她女扮男装戏弄九灵,无缘无故拉着九灵喊夫君。他那时年岁小,第一次被人喊夫君,红了耳根忙堵她的嘴。
她说泰冒有采蕊的习俗,那年她主动要参加。怕她被肥头大耳满肚肥油的壮汉带走,他便上台挑了所有人,拔得头筹抱了她回去。
他在泰冒山待了三年,三年朝夕相处。
她是他的白月光,是遥遥相望就能让他生出许多欢喜的朱砂痣。
当时年少,这世间能想到的海誓山盟他都许给她。
他一直重诺,以为许了白头,就得白头。
安歌无拘无束,他怕她适应不了神域诸多规矩,想好他们的成亲礼如何举办,婚后的日子他都想好了,不住在神界,自由自在寻个山头,两人一起当山大王。
瀛洲叛乱,天帝命他为先锋。
他去平定瀛洲,用了两年,杀尽了瀛洲大妖小怪,一路踩着白骨活了下来。收复瀛洲最后一战胜利的号角吹响时,他来不及清点战场,马不停蹄直往泰冒赶。
安旭同他说安歌死了,病死的。
她瘦瘦小小,身体不好他一直知道,但她活泼灵动又爱玩,很难把她和病怏怏这个词联系起来,更不提病死一事。
他见到一个小坟堆,长满了青苔。
石碑上刻着安氏念执墓,他将碑上字雕尽,该刻:爱妻念执墓,夫扶瑶立。
他没回来晚,是安歌走早了。
从来没有想过,那一别,竟是永别!
抽了望涯剑,在胳膊上刻了安歌的名字。告诉天枫槿,着手准备冥婚,就算是她死了,也是他的妻。
他去了冥界要魂魄,阎罗说没有这个鬼。他想一定是阎罗骗他,把幽冥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安歌。他又想会不会是阎罗放她轮回了,阎罗被打个半死,还是一口咬定没有这个鬼。
他没了办法,只能要回天界找司命看她命薄,就算是上天下海他也要把她找到。
怎么都没想到,准备好大费周章上天下海,哪怕以权谋私废了司命阎罗等官,他也要找到她。
可当他回到天界时,鼓好的准备全都白费了。
她春风满面站在兄长身侧,率百官,列十里,欢庆他收复瀛洲。
他这才明白阎罗没有骗他,幽冥的确没有这个鬼。因嫁了神君的女子,都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