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五里路去找过往驼队换匹好布。

阿缪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她在妞妞熟睡时匆匆出了门,甚至都来不及道别。阿缪运气很好,碰到的商队里恰好有一个小女孩,身形同妞妞差不多。为了省些钱,阿缪便买了那姑娘一件九成新的红色小袄。

我看到阿缪的记忆整个天空开始下雨,胸腔里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匆赶回铁匠铺。越靠近铁匠铺,那种撕裂的感觉就越强烈。

前面围着一大圈人,我强忍着痛穿过这些人的身体,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铁匠铺塌了,一片断壁残垣,梁俞跪在残破的瓦砾上,他娘和他后娶的女子也在。唯独不见了妞妞。我瞧见他们大声冲一根两人粗的柱子下喊着“妞妞……小强……”

我赶紧冲上去,此时天空下起了大雨。铁匠铺坍塌,当时两个孩子可能在屋内,所以都被压在了粗大的梁柱下。因为太深看不到孩子,只能依靠喊话判断两个孩子在哪边。

我只是一缕意念,所以我可以站在废墟上。因为整个屋子是黄泥打造成,梁柱坍塌后被黄泥托着,两个孩子身下刚好有一个小的空间避身。若是想要救援,必须有一个借力点踩着才可以抬起来柱子,可这黄泥却再也不能承受毫毛之力。更何况此刻天空飘雨,土块遇水成泥,柱子随时有砸下之势。

一个壮汉匆匆喊道:“梁大哥,你快做抉择吧。你瞧开始下雨了,屋子都是用黄土胚成,雨万一下大了全成了泥浆,两个孩子可都救不出来啊!”

旁边另一人也道“大哥,你现在只能救一个,翘起来一边另一个肯定活不了。大哥你快啊!再想想两个孩子可能都保不住啊!”

梁俞粗糙的大手抱着头,仰天大喊一声。他太痛苦了,两个都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来做决定,生生放弃一个孩子,那是一条生命啊!

梁俞他娘手一挥“不必想了,这事我做主,当然要救小强。至于妞妞……往后我们给她多烧点纸钱。”

一旁的水氏也哭着求梁俞“相公,我求求你,你看小强那么小,他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啊?他都没出过镇子,他都没见过这个世界呢。”

一边说一遍抹泪,“相公我求求你,梁家就小强一个男孩子啊!只有他一个男孩子啊!”

一旁的众人也纷纷附和“大哥你快选择吧。”

梁俞脸色铁青,下唇被他咬出血来。我隐约能听到妞妞喊“爹……娘……我好怕……救救我。”

我着急的看着远方,希望阿缪能赶紧赶回来救妞妞。可我只是一股意念,我所见一切皆已为事实。我更改不了任何。

突然柱子发出嘎巴一声,已经缓缓向梁强那方慢慢滑下。

水家女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停的拉扯梁俞衣角求他救小强。梁俞他娘强拉着身旁壮汉,祈求人家赶紧救救她的孙子。可大家都望着梁俞,梁俞不吭声,没人敢动。

突见梁俞脸贴在地上,他冲底下大声喊着:“妞妞,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娘。下辈子你一定要投个好人家,爹对不起你啊!”

我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昔日,女娲娘娘造人,有男女之别,却无男女尊卑之分。我不知这人间的礼化教数为谁所定,亦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竟如此重男轻女。女子便不是人?女子便不该享有同样的生命待遇?凭什么梁俞可以扼杀妞妞的生命?难道小强没有看全世界,妞妞就看全了?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残害一条无辜幼小的生命?那如果小强是女孩呢?留下的一定会是妞妞!毫无疑问!我实在是觉得凡人荒唐可笑,亦愤怒愤恨。

人力终有穷时,我看到不知从何处赶回来的阿缪。大雨磅礴,阿缪跪在地上,抱着妞妞尚有余温的身体。她不敢相信,她的女儿躺在她怀里,七窍流血。她不能在听到妞妞软软糯糯的喊她娘亲,再也感受不到妞妞温柔的帮她擦去泪水。面前的孩子明明是她可以豁出生命守护的,明明她的生命就在她眼前流逝,可阿缪什么都做不了。

阿缪眼神空洞,不哭不喊,此刻我想起了大人曾经写的八个字:大喜无笑,大悲无泪。我那时还说人有大喜怎会不笑呢,今日方才明白个中玄妙。

她抱着妞妞,将红色的小袄裹着妞妞瘦弱的身体。阿缪想给妞妞一个惊喜,匆匆而去甚至还来不及道别。

阿缪嘴里哼着曲子,那是她哄妞妞入睡时哼唱的摇篮曲。她的女儿没有离她而去,她的孩子只是睡着了,醒后还是会天真无邪的笑着,叫着娘~衣服好美哟。

油尽灯枯,妞妞的生命已经停歇。我伸手想要摸摸妞妞,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我只是一个鬼,留存于阿缪记忆中的一缕意识。我改变不了天命,我……什么都做不了。

天空下起了血水,我只是一缕意识,此刻我的身体被凌迟着,一道一道刮着心尖的肉。疼,持久而又剧烈。

我没有当过母亲,我不知道当母亲是什么感觉。可我感受着阿缪的记忆。阿缪十月怀胎时第一次感受到小小的胎动,她又惊又喜。等孩子降临,第一眼看到妞妞皱皱又带着血丝的脸颊,她丝毫不嫌弃,反而是百般疼爱。妞妞是她身上的心头肉。阿缪的世界有夫君,有家人,有妞妞。可在妞妞眼里阿缪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阿缪恨梁俞!恨水氏!恨他娘!更恨她自己。她是妞妞的整个世界,但在妞妞最危险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甚至都不曾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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