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呵呵一笑,并不急着回答丁有德的问题。
既然他问了,那就说明他心动了。
今晚心须将丁有德与何文轩两人劝动,如若不行,那就先将人绑走,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此刻的丁大全已经派兵包围文府了。
劝说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一只手拿着胡萝卜,另一只手拿着大棒了。
有大棒才有说服力,很多人只相信大棒的威力,手中没有大棒,说话就不够响亮。至于胡萝卜,那是用来减少人们的抵抗心理的。
不过,大棒是放在桌上给人看的,并不一定要真的抡起大棒打人。
劝说嘛,还是要以文为主,武力只能是一种辅助手段。
“两位不相信我们,就只能相信丁大全了,可是,两位相信他吗?两选一,两位是选相信我们,还是选相信丁大全呢?”
丁有德和何文轩皆是心中咯噔了一下,却都没有作声,皆在暗自思索着。
王烈又继续说道:“至于丁大全的财产为什么给两位,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两位的啊!"
丁有德和何文轩一愣,随即醒悟过来。
这些年以来,丁大全的财产都交给丁有德打理,只是私底下向丁家输送。
房产地契上面也都没有写丁大全的名字,若是丁大全还身居高位,那自然是谁也不敢贪墨了丁家的财产,否则,丁大全有一万种办法玩死他。
但倘若丁大全倒台了,流放外地,客死他乡,那这些交给外人秘密打理的财产,凭什么就不能变成外人的呢?
刹那间,丁有德与何文轩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心跳声隐约可闻,血流加速,血脉贲张。
“若是他丁大全还想来找两位的麻烦,我们大人也会给两位撑腰的。”
大宋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宗家法,纵然是丁大全犯下了滔天大罪,是否会杀头,仍是两说之事。
丁大全毕竟在朝中为官多年,只要不死,总有三分颜面在。说不定就有那么几个交好的官员,或是看上了丁大全家的财产,打着帮助朋友的旗帜,扑了过来。
丁有德帮助丁大全打理家财的事情,也早被有心人打听得一清二楚。如若不然,王烈的情侦所,也不会这么容易探查出来。
这种事情,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但丁大全不承认,外人谁也没有证据,哪怕心知肚明,也对他无可奈何。
在后世社会,有个专业名词叫“白手套”。官员们会与白手套保持距离,不会承认自己与白手套的亲密关系,表面上只维持着一般的关系。
但是,与白手套打交道的商人,一般来说,也都明白他背后的官员是哪位,但要说证据,却是没有的……
不过,此时是宋代,不是后世那个无论什么事都要讲真凭实据的年代。在这个时代,有些道听途说都可以作为证据。
御史们还可以风闻奏事。
只不过,风闻奏事是看人下菜的……看这名官员在朝中的势力,关系,声望,以及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
以丁大全此时在朝中的地位,没有人会拿这样的风闻去攻击他,这只会让自己受伤,动不了他丁大全。
但若丁大全倒了,这些风闻也可以作为证据,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员便可以此来威胁丁有德交出财产,再据为已有。
三代以下,未有不仕而能富者。
没有权力,最终是保不住财产的。
丁有德沉吟了片刻,道:“我能问一下,你们大人是谁吗?”
王烈呵呵笑了笑,目光凝望着丁有德,轻声说道:“当朝宰相程大人,亲卫大夫文大人。”
声音不大,但落在屋中几人的耳中,却如轰轰雷鸣。
王烈的身后,林时中的脸上滑过一缕异样的神情,他帮文天祥办事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也并不知道文天祥竟然与宰相程元凤联手了。
丁有德与何文轩也皆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王烈说的话,半晌,丁有德才发声问道:“宰相大人也出手了?”
他知道文天祥盯上了自己,却并不知道程元凤与文天祥有联系。
王烈冷笑道:“他丁大全以兵逼前任宰相董槐,现任宰相程大人焉能不忌惮他三分?更何况,他还害死宰相大人的亲侄子程晓。”
丁有德与何文轩对视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王烈这番话倒也说得在情在理,他们虽然并不知道程晓是何人所杀,但心中皆已猜测到,这与丁大全十有八九脱离不了干系。
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王烈并不着急,毕竟事关重大,还是要留一点时间让丁有德与何文轩去思考的。
在一旁施加压力,威逼诱惑,一点点地击溃两人的心理防线。
王烈可是情侦所最优秀的“特工”,天生在这方面就有很高的天赋。
许久,丁有德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丁家的财产,我们拿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两位大人。”丁有德沉声说道。
丁有德可是很清楚,若是真将丁大全交给自己打理的财产全部拿走,那是绝对保不住的。
听说要交一半财产出去,作为一个守财奴的何文轩只觉得心如刀割,但最终也强忍着没有作声。
一则是此刻不好与丁有德分辩,二则嘛,他自己也清楚,交出一半财产,对方才会认真帮他们,才能保得住财产。
王烈的脸上仍是那般风淡云轻,丁有德此举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文大人也早就猜到了。
与丁有德这种老狐狸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