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奥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令他眼前一黑,脑后也传来剧烈的疼痛。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忽然感觉到半身冰凉,就像是泡在水里。刺骨的寒意刺得陈奥打了个激灵,翻身跳了起来。“哗啦啦”一声响,原来自己并没有感觉错,刚才分明就躺在水塘里!
天已经亮了,但风很大。风一吹,衣服湿透的部分贴着身体,冻得陈奥瑟瑟发抖。
“这特么是哪儿啊!”陈奥自言自语,四周一打量,发现周围视野开阔。一块块方形的水田错落有致,仿佛无穷无尽。远处隐约看见一跳深蓝色的海岸线。身后一片小山遮蔽,无从分辨所处何地。
但他站立的地方,却是有些眼熟。陈奥心里咯噔一跳,心想,这不是盐田么!刚刚进城的时候,还看到过,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想着,远处走来了几十个人,吵吵闹闹。陈奥望过去,见这些人衣衫褴褛,扛着工具,卷着袖口裤腿。虽然是在隆冬时节,居然赤着脚,踩着松软的淤泥,走了过来。
陈奥茫然无措,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嘿嘿冷笑。他吓了一跳,霍然回头,便看见一个汉子,身着皂衣,手里把着一根马鞭,正对着自己笑。
陈奥有些惊慌,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后,真是如同见鬼一般。他颤声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醒了。我还当你这一夜要被冻死呢!想不到你小子命倒是挺大。”
风一吹,陈奥的确感觉到寒冷,抱紧了双臂。他努力回忆,蓦地想起昨夜的事情,当时自己与几个受伤的地煞门弟子经过一番扭打,最终还是被打晕。
但是一夜之间,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陈奥心里冒出个念头,顿时吓了一跳,脱口说道:“你认识焦不二?”
“呦!”汉子笑道,“你还认得焦二哥呐。”
陈奥心里忐忑不安,眼前这个人称呼焦不二为二哥,说明他们很熟悉,那么这人自然也就是地煞门的弟子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落在了地煞门手里,还能有活路么?
他小心地问道:“你……认得我么?”
汉子冷笑道:“我不需要认识你。嘿嘿,来到我这儿的,都不是人,而是牲口!哼哼,昨天焦二哥来的时候,还嘱咐我好好招待你呢。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陈奥见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略略放心,但随即却更加不安起来。远处那几十人渐渐走近了,看起来有三四十人。这些人肤色黝黑,面无表情,仿佛行走的木头人一般,呆呆看着陈奥。很显然,这些人都是盐场的工人了。
陈奥心里一跳,联想到眼前这个皂衣汉子的话,恍然明白,原来自己被抓到了盐场来啦!
他一时间心绪纷乱,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听见皂衣汉子手中皮鞭一抽,“啪”一声响。那些劳工浑身一颤,竟吓得瑟瑟发抖。
皂衣汉子骂道:“他妈的,都给老子干活去!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哪里敢违拗?纷纷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但是眼睛还是时不时瞟向陈奥,仿佛这个新来的人给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带来一丝新鲜感。
皂衣汉子转身对着陈奥,冷冷道:“嘿嘿,新来的,你头一天来,自然不知道规矩。没关系,咱们慢慢来!这里是富贵盐场,老子是这十来片盐田的管事,姓马,名叫宗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手下的苦力。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么?”
陈奥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怎么也看不到天。从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什么黑煤窑和传销组织。但自己现在的处境,显然比这两者都要可怕得多。
陈奥忙道:“马大哥,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叫陈奥,我并不是这里的工人……”
马宗奎冷笑一声,说道:“没关系,新来的嘛,总会有些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陈奥说道:“不不不,马大哥你听我说。焦不二他……他抓错人啦。你认得赵菱么?他是海县很有钱的乡绅啊。你一定认识他吧?我是赵菱的朋友……”
马宗奎一挥手,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说道:“嘿嘿,不好意思,老子孤陋寡闻,轻易不会离开盐场,还真不知道什么赵菱王菱的。不管你是谁的朋友,来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都得乖乖干活!”
他的话不容置疑,陈奥越发惊惧,转身就跑。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四面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他唯一知道的是,海岸线相反的方向,就一定出路。
马宗奎嘿嘿冷笑,说道:“哼,全都是些贱胚子,不挨一顿鞭子,就不会老实!”
眼看着陈奥跑出了七八步,马宗奎猛地将手中皮鞭甩开。那鞭子就像活了一般,直直朝着陈奥卷过去。鞭梢恰好卷住陈奥的脚踝,一拉一扯,便将陈奥摔了个狗啃泥。腥咸的海水灌进口鼻,呛得陈奥剧烈咳嗽。
幸好地上全是潮湿泥泞的咸泥,这一摔虽然不轻,却也没有受什么伤。陈奥心有不甘,爬起来继续踉跄着往前跑。
不远处那些苦力,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甚至有的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
马宗奎冷笑:“别白费力气了,有这些劲头,还不如多干点活。这里是富贵盐场,你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哼,你想回县城?告诉你,这里离县城有百十里路,一望无际,想躲都没法躲。你觉得你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