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知秋点了点头,又问道:“贺壮士,这自称陆广的又是何人,如何与你们相识?”贺英摇头道:“我并不识他,他和宋大哥倒是旧识,听说两人同乡。十来年前,陆广来到野牛岭和宋大哥聚会,带来不少银财,之后每隔几年,都会来这里和我们相聚。”
厉知秋道:“舒州到明州路途遥远,他还能时常来往,足见和你的这位大哥交情不浅。”贺英摇头道:“不,陆广开始并不住在舒州,我识得他那年,他尚在江州居住。”
厉知秋心中一动,问道:“他何时搬去了舒州?”贺英回思片刻,道:“总是八九年前了罢。”
厉知秋又问:“你这位宋大哥家乡何处?”
贺英道:“他幼时住在咸平。”
厉知秋道:“他这次邀你们在此拦截邵氏遗孤,所为何事?”
贺英道:“这个我却不知,便连大哥也不知道。他只说要我们带领山上人马为他办事,事成之后,他将舒州的米铺变卖,钱财俱都给我们山寨。大哥听了他的蛊惑,自是高兴至极,这才带着我们来为难大侠。”
厉知秋暗道:“果然如此,这陆广只怕和朱七绝有些渊源。朱七绝被灭后,他先是在黄琛所在的江州逗留,黄琛死后,又跑到潜山派所在的舒州来开米铺,此人处心积虑,为了旭儿可将半生心血交由别人,可见所为物件必极其珍贵。”又想:“潜山派花掌门的事,不知邵前辈有没有和端木掌门提起过,料想此等家丑他不会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要多事,这件事无需和端木掌门说了,他东钱派势力雄大,今后也不怕陆广再来。”
他和贺英又闲谈了几句,对端木晴说道:“端木姑娘,这伙歹人来历是问清了,但陆广所图为何,却令人扑朔,料想这位贺壮士也不得知。我看这人并非天生恶徒,他山寨散了,今后也无法作恶,便饶了他如何?”
端木晴道:“喂,你这汉子也不太坏,练了这身本事也不容易,厉大侠既然求情,便放了你这次,盼你以后好自为之,你快去罢。”
贺英向两人微一抱拳,道:“多谢二位。”走到宋保全尸体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又道:“听陆广说,他将舒州车老板的家眷,囚在舒州乡间。在下便去皖南查询,好歹将他们和车老板团聚。”一瘸一拐地向西去了。
端木晴道:“姨丈一家的前因后果,还请厉大侠移步到府上慢说。”叫过一个客商催赶邵旭他们的马车,自己仍然上马,带着吴车倌在前,缓缓向家驶去。
众人行了一个时辰,已是夕阳西斜,却也来到了东钱湖畔,于头儿见已近端木家宅,便辞了端木晴,带着伴当自行往明州城里去了。厉知秋放眼望去,见东钱湖背依青山,西北是一大片平原,湖水油汪汪的如同明镜,景色十分秀丽。端木家的庄落便傍湖而建,端木晴引厉知秋等进了庄园,带着三人来到客室,早有人进里通报庄主端木仲。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矮小长者奔进客室,正是东钱派掌门端木仲,他一进厅门便道:“厉世兄,三年未见,别来无恙?咦,瞧你神色,莫不是身上有伤?”
厉知秋施礼道:“晚辈小伤,不足挂齿,此番晚辈受人所投,带你外甥来啦!”端木仲一眼见到邵旭,又喜又疑,忙细问情由,厉知秋只得把近日来的遭遇,原原本本说给端木仲听。他只说黄家与潜山派有仇,但冤仇为何,因里面涉及花铎冲的私隐,却藏隐不讲,只推说不知。
端木仲听闻连襟一家惨遭不幸,悲从中来,但事已至此,已无补救之能,当下还要以安顿邵旭为首。他见厉知秋有伤在身,又兼旅途困顿,忙安排客房给厉知秋与娄之英相住。又带邵旭进内堂拜见姨母,姨母心疼外甥,搂着邵旭心儿肉儿地哭了一个晚上。
次日午间,端木仲排出宴席给厉知秋接风答谢,明州一带素喜生鲜,娄之英见桌上菜肴稀奇古怪,忍不住问这问那。端木仲生得一子一女,长子几年前患病逝世,端木仲便唤来参加过英雄大会的几个弟子一齐作陪,端木夫人自得闻姐夫和两个外甥惨死之后,心情始终积郁,便独自留在內厢休息。席间众人谈起昨日官道的大战,厉知秋不住夸赞端木晴剑术高超,直讲的端木晴脸上绯红一片。
端木仲笑道:“我这女儿自小不爱红妆,只爱舞枪弄棒,几年下来功夫练得倒还看得过眼,只是心气也变得高了,哪个也瞧不上,都快嫁不出去啦。”
端木晴红着脸嗔道:“爹爹,女儿的私事您也拿来说笑!您再说一次,女儿便撤席不吃了。”边说边偷眼向厉知秋瞧去。
娄之英和邵旭都非在海边长大,对桌上菜肴着实好奇,邵旭指着一盘血淋淋的贝壳问道:“表姐,这是什么?”
端木晴道:“这是咱们明州特产的毛蛤,乃是生猛之物,你们要是吃不惯,大可只尝个鲜。厉大侠身上有伤,这生鲜的东西,最好不吃为妙。”
众人又谈起黄逐流上门挑战的细过、邵旭如何得以脱身,厉知秋不便自夸,只一带而过,邵旭却一个劲夸谢厉叔叔的大恩,但他言辞拙劣,讲的颇为生硬,娄之英在旁不停补充,他年纪虽小,却是记忆不凡,语境清晰,又兼表情生动,时不时还要跳下椅来比划一二,将厉知秋大大夸耀了一番,直逗的大家哈哈大笑。端木仲和众弟子都对厉知秋又赞又敬,端木晴更是打心眼里由衷钦佩。
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