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娉思索良久,心中有诸多疑点始终不得其解。辛弃疾道:“嫌犯若这么僵着,难道官府要养他一生不成?明日若再不说话,只得知会覃大人,让他发落收监用刑。”
众人正商议间,前日派去常德查探陈氏身世的幕僚已回,娄之英见他风尘仆仆,知道这番马不停蹄地赶路着实辛苦,而他又脸现喜色,看来此去常德并未白跑一趟。
虞可娉急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线索?”
那幕僚喝了一大碗茶,才道:“回大人话,果然查到了陈氏的身世。”
辛弃疾道:“速速禀来!”
那幕僚道:“是。这位‘陈氏’果是常德人,她却并非姓陈,她娘家姓李,父亲是常德八拳门的二当家,陈氏自幼学武,据说是一位巾帼英雄,她母亲早死,父亲的续弦为人刻薄,与陈氏相处不来,两人时常发生口角。一年前后母因她偷喝了参汤,对其破口大骂,陈氏一时激愤,竟将后母三拳打死,她怕官府捉拿,连夜逃出常德,随后辗转来到隆兴,化名陈氏,谎称自己来自淮南,寻了个老实巴交的庄老三嫁了,本想就此安分守己过清贫日子,不料却惨遭cǎi_huā贼杀害,实可谓世事难料。常德府至今仍在对她通缉,是以我去到一查便得,毫不费力。”
众人听完,都有些恍然大悟。娄之英道:“怪不得她谈吐不凡,许多粗活累活做起来比男人还快,原来是名门正派之后。她一个再逃疑犯,能有地方落脚便很知足了,是以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岁的木匠,也是毫不在意。”
季昭道:“可叹啊可叹,她想就此安稳,却仍遭了毛良的毒手。”
虞可娉忽道:“不对,毛良并非本案真凶,至少不是杀害陈氏的真凶!”
辛弃疾道:“何以断言?”
虞可娉道:“我早先便觉着哪里不妥,现下知道了陈氏身世,那便对了。大哥,你踢倒毛良时,可觉此人会不会武功?”
娄之英道:“这人毫无武学根基,当是不会武功。”
虞可娉道:“毛良不仅不会武功,且还跛了一足,陈氏却是八拳门传人,毛良如何会是她的对手?”
季昭道:“毛良若用mí_yào,那么即便陈氏会武,不也得乖乖就范?”
虞可娉道:“一来习武之人,不会轻易让人近身,毛良身有残疾,想要迷倒陈氏,只怕很是困难。再则陈氏是如何死的?季小哥可还记得?”
季昭道:“她双臂脱臼,全身伤痕累累,是被人……扼断颈骨而死……”
娄之英道:“原来如此,陈氏身上有伤,想必是反抗时被凶犯殴打所致,毛良若与她放对,怎会是她的敌手?何况毛良断无掌力将她颈骨掰断。”
辛弃疾道:“照此说来,咱们抓错了人,毛良不是本案的疑凶了?”
虞可娉道:“也不见得。”见大伙不明其意,又道:“毛良杀不了陈氏,却未必不是前两件命案的凶手,照我来看,隆兴府三起案件,凶手可能有两个,也可能是三个。”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照此推断,先前所有设想全都错了,案子岂不要从头再审?辛弃疾道:“毛良始终不肯吐露一字,眼下要怎么办?”
虞可娉道:“大人,此案还是要从九年前的崔家yòu_nǚ惨死案查起,既然汪百封与当初安义知县许大人有亲,不如就让他修书来问,只是无需烦劳郑孔目开口,我想明日亲自去汪府拜求。”
辛弃疾道:“此案任凭虞小姐做主,明天让季昭陪你走一遭便是。”
第二日一早,娄虞便和季昭拿着拜帖去汪府求见汪百封,被门房引着在厅中等了好长一会,才见汪百封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约有二十来岁,生的剑眉朗目,颇有英姿,引见之下才知,这人便是郑琬的未婚夫婿汪子开。虞可娉说起搭桥求问许大人之事,汪百封一口答允,匆忙吩咐下人去拿笔墨写信。
娄之英察言观色,只觉汪氏父子神情紧张,有些魂不守舍,瞧来倒像府上生了什么变故,虞可娉亦有同感,有心要试他们一试,便道:“汪员外,九年前崔小姐命案时,员外是在隆兴还是安义?”
汪百封道:“那几年我要在四县屯粮,的确在安义待过,不过案发之时,我却在钟陵,不在安义县内。”
虞可娉道:“如是最好。我听闻令郎当年恰在安义县学艺,两位既然都在安义常住过,必对当地风土人情颇为了解,衙里现要回顾此案,就请两位到衙里宽坐,协助官府抓获疑凶。”
汪百封道:“我听闻凶犯不是已经落网?怎地还要抓捕?”
虞可娉道:“此乃本案机密,实不能在此和员外明言,还望员外父子到府衙一趟详说。”
汪百封道:“实不相瞒,今日有一桩大买卖上门,非得我父子亲自操办不可。虞小姐,就请宽限时日,待我们料理得毕,再到衙里和大人请罪。”
季昭虽不明虞可娉为何要硬迫汪氏父子到府衙去,但知她必有深意,厉声道:“汪员外,查案侦凶乃是眼下隆兴府第一等大事,任你天大的买卖也得搁一搁,今日就请务必到衙里一趟,不要让我等为难。”
汪百封虽然富甲一方,但面对官府衙役,仍不敢强辩,无奈之下,只得吩咐儿子去请一人过来,不大一会,那人匆匆来到客厅,原来竟是孔目郑宏。
郑宏与汪百封就快结为亲家,在他家中出现本不足奇,但虞可娉等三人见他愁眉苦脸、满目焦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