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长谈,连续两夜没合眼,王书玲吃不消再熬夜,因此要休息一个晚上,让韩红星后天再来,正好是星期天。
不想考大学了,上学纯粹是为了应付母亲。早上头两节课考语文试卷,韩红星一夜没睡还赶了30多里路,累得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呼噜,引得全班同学哄笑。好在复习班的老师不处理学生,只跟他协商睡觉可以,但不能影响同学们考试。
得跟牛刚结皮鞋帐,可身上只有四十多元,估计六十八元的价格让利后至少得卖六十元,还有二十元的缺口怎么办?韩红星动起了脑筋。牛刚这头好办,可以先将母亲加工的围裙拿去抵帐,不过抵完帐后没钱拿回来给母亲怎么交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结了皮鞋的账再说。
是先送围裙顺便结帐,还是先结帐顺便送围裙?假如先结帐人家说你该多少钱,然后钱不够拿围裙抵明显难看,所以应该先送围裙,三十条围裙十八元加身上四十多块,顺便结帐正好。这样做唯一被动的是:围裙一直是牛刚主动来家里取的,现在你却主动送去,好在这个并不影响脸面。
提着装围裙的包,刚跨进皮鞋店牛刚就问:
“买的鞋尺码准吗?”
“嗯!正好!到底是老师傅!”韩红星夸赞。
“那是!要不对不起我吃这行饭!”牛刚很是自信。
“我来——”韩红星动手解包,准备说我来送围裙。
“嘘!不吱声!”牛刚一边阻止韩红星再说话,一边偷偷指了指旁边的顾客,然后套着耳朵说:“要过年了,其他人买鞋最多刮掉零头,你是我兄弟,只按进价收,三十块,不过不能将这个价钱告诉任何人。”
韩红星听得松了口气,可以不用将包里围裙拿出来!于是掏口袋取钱,没想到一下子掏出十几张大团结。
结完账回家,奶奶说外面的阳光好,叫韩红星扶她出来晒太阳。奶孙二个在一起,奶奶的话也多,她老人家感慨现在的日子好过,有吃有穿还有楼房住,不像以前。奶奶回忆起过去也老泪纵横:全家七口人,就靠爷爷一条破船一张网,住的是一间丁头房,中间用一堵墙隔开,全部财产是前后各一个铺,还有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一口盛水的缸。小姑小时兄妹五个睡前面大通铺,大了没法睡一起就跟爷爷奶奶睡,特别是闹灾荒的那几年,每天连一口粥汤都难喝到,没油吃脚肿得穿不上鞋、走不了路,大便解不下来只能用手抠,好不容易熬过难关,家里没饿死一个人。
奶奶的话和母亲的话相互验证,七十多岁的奶奶与四十多岁的母亲是黄海镇的第一代和第二代人,一提起往事都痛哭涕流,她们都说,没经历过那种苦日子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种艰辛。母亲不恨奶奶,伤心的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过了太多不堪回首的苦日子,以至于到了现在,母亲坚决将最好的房间给奶奶住,经常大着嗓门问奶奶想吃什么,无非想证明自已哪怕一无所有被赶出家门,也能通过努力过上好日子。奶奶最不愿过来住,也不接母亲端的饭菜,只有儿子和孙子端去奶奶才肯接,奶奶虽已上了年纪,却仍想在媳妇面前维护做婆婆的尊威,上代人的恩怨都因穷而起,许多事让韩红星无法理解。
昨夜和王书玲在一起,不知她什么时候塞一百块钱到口袋里?韩红星在感动的同时也觉得不爽:虽然自己没钱,但毕竟是第一次给她买礼物,结果花了三十她却给一百,这叫什么事呢?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星期天,韩红星按约定,趁着早就往新东村赶,兴冲冲到她家门口,刚想将自行车架起来,就见屋里走出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样子是她妈。
“你找哪个?”对方脸色很冷,很难看,像是刚吵过架的样。
“阿姨,我找王书玲。”韩红星答。
“你就是那个野种?我们家没人要你找!你给我滚!”对方突然凶起来。说话间,王书玲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示意韩红星快离开,同时自已朝前面路上走,将韩红星向这个方向引。
韩红星还未反应过情况来,就又听对方吼道:“哪来的二流子,尽祸害人,玷辱人家门风,赶紧滚!”韩红星听出点意思来,赶忙拖着自行车朝王书玲那边靠,两个人一起站到路口,看她沮丧的表情就知道刚和她妈发生争执。
“再不滚就打断你狗腿!”对方看韩红星仍站那不走,更是恼火。
韩红星有点蒙,站在路边朝王书玲看,征求她意见,王书玲低头无语,也没主意。
对方见喝斥不动,暴怒之下顺手抄起锅屋边那把叉草的三刃钢叉,急急撵了过来。王书玲忙跑过来,护着不肯避开的韩红星,她妈看此情景,只将钢叉朝这个方向猛扔,吓得王书玲赶紧推着韩红星一起往石桥跑。
听到这么大动静,周围早有看热闹的邻居,只听她妈在后面追着喊:“三丫头,让他滚,你回来,不准跑。”
到了桥头停下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前两次到王书玲家,早有邻居看到并告诉她父母,昨晚王书玲到家时,她母亲气乎乎地等在家,说小小年纪就带人回家,坏了名声会毁了一辈子,所以逼着王书玲断绝与韩红星的来往,和家里介绍的对象谈。正为此事争执到早上,韩红星就到了,所以发生刚才的事。
站在桥头碍眼,也怕她母亲追来,韩红星叫王书玲先跟自已到黄海镇再想办法。一路上,韩红星怕王书玲扛不住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