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收棉花季节,花站里需要短工,在临洋镇供销社做棉检员的韩红旗介绍弟弟到花站去打临工,活不算太辛苦。

临洋镇在黄海镇东南30多里,属渔业镇,一条大海堤南北向将镇子分为堤内和堤外,堤外是滩涂,一直延伸到十几里外的海边;堤内是农田、住户;堤上堤下有店铺、冷库、码头,是临洋镇中心地带。穿过镇里的海堤虽只五、六里长,却有三条河流通过,宽各二、三百米,因而堤上建了三座以河的名字命名的闸,由南向北分別是玉棉河闸、临洋河闸、运棉河闸,闸外直接通向大海,形成三个港口,海船可在此吞吐货物、避躲风浪,临洋镇也因此而繁荣。

总以为黄海镇的水系最发达,等到了临洋镇才让韩红星见识了一条条比小洋河大得多的河,如果比喻黄海镇的小洋河和她分出的条条支流、纵横河沟像姑娘般的温情,那么这里的河流则更像汉子般的粗犷而浑厚,再看闸外港口那奔涌、翻腾的激流,再大的河流到了这里也只能俯首称臣!

不知道远处的大海会是怎样的宏伟气势?韩红星向往着有机会一定要去趟大海,去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水的世界。

临洋镇供销社在大堤里侧约八百米处,正面门朝南,背靠运棉河,河边有码头,可吞吐由水路进出供销社的物资,花站就设在供销社后面封闭的广场上。卖花时,棉农在西边侧门外路边排队进站,经过棉检、司磅、结算、出纳几道程序,最后拿到卖花钱从正门出来。

韩红旗对海边人的印象特好,觉得这里人憨实、本分,连卖棉花也大气,极少碰到计较斤两的人,不像以前工作过的那些乡镇,经常会为等级评定、磅秤高低,甚至为没有分币找零只给二个糖块而争执。形成这种状况有两个原因,一是海边人天性憨直、遇事不计较吃亏;二是这里钱好挣,卖回棉花总共也就几百元钱,不值得为点小钱去争。

说这里钱好挣是因为现在鳗鱼苗价格暴涨,好多船上人一夜暴富挣了大钱,挣到钱就不在乎花钱,让岸上人钱也好赚,于是整个镇子里人就都赚到钱。在临洋镇,你不能小看任何人,随便一个灰头土脸、穿着破烂的人,弄不好他就是船老板,身价就是十几万、几十万。

以前和大哥谈得少,现在晚上同住一间宿舍,韩红星能从大哥口中听到许多新鲜事:现在农村分田到户,一个农村家庭几个劳力数亩地,一年能有2000元左右的纯收入;大哥25岁已工作6年,每月工资拿36元,年收入才四百多元,挣钱也就相当于一个农民;以前在农业乡当棉检员吃香,会有卖花人为了提高等级偷偷地将煮熟的鸡蛋往怀里塞,甚至抱一只老母鸡往宿舍里送,现在到了临洋镇不吃香倒无所谓,最失落的是听临洋镇人对话,动辄谈谁挣到几千、哪个挣了上万,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渔民就能挣这么多钱,让上班拿工资的人根本没法比。

供销社的赵主任是土生土长的临洋镇人,他更有感触,经常跟韩红旗谈临洋镇的情况:镇里分农社和渔业社,农社种田,是农村户口;渔业社搞海洋捕捞,是渔业定量户口,没田分,但有计划粮油供应,男丁可分配到船上从事海洋捕捞,女人在家补网、编席、持家。

过去农社和渔业社的收入都少,差别是农社的种田辛苦,渔业社的出海有危险。赵主任是渔业定量户口,年轻时本该上船做渔民,家里好不容易托关系让他参军,在部队里靠优秀的表现入党、提干,后转业到供销社当主任,每月工资60多元。这么多钱曾经是令人羡慕的高工资,可不知从哪天开始,以前无人问津的鳗鱼苗价格暴涨,很多渔民一夜暴富,脑子活的渔民发财后花几万元找木匠钉条船自己当老板,便能发更大的财,巨大的赚钱效应让更多的渔民效仿,于是船老板越来越多。

渔业社的渔民很多成了船老板,便雇佣附近农社的劳力做新一代渔民,平时在花站卖花时谈挣了几千、上万的都是这些人,真正的船老板这两年有挣十几万的、也有挣几十万的,靠拿工资得多少辈子!

听的多了韩红星也感慨:跑到30多里外的地方来干短工,每天一块钱的工资,对比挣几万、几十万的渔民,自己同样是多么渺小!读了十多年书,却发现并没有用处,无论是在工地上做工还是在家帮母亲剪布角,包括现在到这里打工,其实有小学文化就足够了,其他所学根本就用不上!特别是英语,从初一到高三拼死拼命将它背了六年,花了太多精力,可走上社会连26个字母都难用到,就是偶尔念出一句简单外语,工友们也会笑话你吃了羊屎蛋。

家庭、学校、社会拼命压学生读书,可对没考上大学的人来说,也就是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子来说,学那么多又有何用呢?

想不通归想不通,大哥却利用业余时间开始学习了,原因是赵主任前几天刚传达了县联社的最新精神:以前提拔干部看谁成份好、思想好、业务熟、肯吃苦耐劳、有奉献精神;现在改革了,提拔干部必须有文凭,但大家都没有文凭怎么办?市联社已筹办了供销干校,系统内招生,明年六月考试,学制二年,毕业后发系统内认可的中专文凭,大哥很想利用这次机会获取文凭、改变命运。

佩服大哥的进取精神,作为穷人家孩子,大哥有他的成长历程:六、七岁时就担负起看护两个弟弟的重任,八、九岁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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