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虚空,漫天血红。
伏念与陈衍二人,凌空踏虚,遥遥相对而立。
放眼望去,虚空之上,陈衍依旧是一身黑衣,未曾变过。
但与之相比,站在他对面的伏念,却是已经完全变了一幅装扮。
赤须红眉,身披黑红袈裟,左手血色禅杖,右手墨色念珠。
相比之下,却是与之前伏虎洞中,那好似佛陀一般,慈眉善目的样子,完全相反。
抬眼凝望,伏念现在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充斥着一股莫名地的阴冷肃杀之意。
“当初之选择,你可有悔意?!”
下一刻,虚空之上,伏念冰冷地声音传遍四方。
伴着那话音出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降临。
无形无迹,漫天而来。
却瞬间充斥整个赤色虚空。
而此时此刻,直面这股力量的,正是陈衍。
“成魔如何,一生无悔…”
虚空漫漫无言,浩浩长音彻响。
这八个字出口,陈衍的脸上,透出了一种未曾有过的平静自然。
既已选择了魔,他又岂会反悔。
果然,这话音出口,下一刻,狂风暴雨袭来,风雨交加之际。
站在伏念对面,陈衍甚至能察觉到那股力量,正自这赤色虚空四方袭来,不断压迫着他这类似于精神念头的存在,想从根本上,瓦解他的存在。
本应是惶惶不安,寂寥无助。
但面对伏念,陈衍此时,却是显得越发的风轻云淡。
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仿佛对自己身边那因伏念而起,自四方袭来的浩荡大力,仿若未觉。
实际上,不是不觉,不是未觉。
陈衍此刻,之所以如此平静,只因他刚才所说的话,所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万千年前…那属于伏念的意志。
“哈哈…”
话音落下,好似热火浇油,令虚空沸腾。
原本那穿着一身黑红袈裟的伏念,虽阴冷肃杀,但还算是平静自然。
只是现在听了陈衍的话,却好似受了刺激一般,开始发狂似的大笑起来。
“一生无悔…哈哈…真是可笑!”
这笑声,如歌如泣,传遍虚空。
一声狂笑,不知是喜,还是悲。
只不过,待笑声过后,这寂寥虚空之间,剩下的,就只有纯粹的…怨。
“既无悔,何以万年之前,要想尽办法,阻止老衲的诞生…”
“既无悔,何以要不惜分魂化念,同归于尽,也要将老衲镇压数万年…”
“既无悔,何以这数万年来,要费尽心思,将老衲磨灭…”
“要知道,我一生所求,不过是能留存于世,为己而活…”
“到头来,却是被自己的本尊封印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难不成,这就是你的无悔…”
“这就是…他的无悔…”
这突然响起的质询之音,如同魔音灌耳,又好似千钧重负,加在了陈衍身上。
只是,这重达千钧的东西,不是什么山川林木,更不是什么日月星辰。
而是一股意,一道念,一颗心。
意成魔,念生恨,心有怨。
这怨,怨的是昔日的伏念。
这恨,恨的是今日的陈衍。
而这股怨恨,更是于伏念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化作实质。
黑气弥漫,红光爆闪。
下一瞬间,漫天荆棘,无数刀剑,尽数显现于虚空之间,随着光芒一闪,就要加诸于陈衍的身影之上。
荆棘刀剑,眨眼而至,四面八方,漫天飞舞,根本无迹可循。
看上去,陈衍此时,已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不过,仔细想来,他又…何须去躲。
看似纵横千年,实则不过一念之间。
透过这千年的经历,再结合伏虎洞中伏念之言,陈衍早已看透,这眼前之景,虽犹如真实,却也不过区区幻境。
就连自己这千年来的经历,虽千年岁月,每一丝一毫,都仿若真实,但此时仔细想来,恐怕也不过是受那一缕魔念蛊惑,映照出的幻境轮回。
只是,相比之下,这幻境真假,不由己心。
越是挣扎,便越是沉沦,越是沉沦其中,便越是真实。
乃至千年岁月,从头到尾,其中所历景物人事,历历在目,与真实存在一般无二。
乍看过去,就似自己所经历过的一个完整人生。
若是常人,等这千年过去,沧海桑田,到了最后选择之时,恐怕连经历之人自己,都会忘记曾经的身份,以为自己原本就是伏念。
沉沦其中,不得自拔。
不过,陈衍不同。
从一开始,他便只把自己当作了一个旁观者。
纵然化作伏念,从出生到最后,过了一生一世,足足千年。
纵然时移世易,千年过去,沧海桑田,到了这最后,伏念的念,以及他的曾经的苦痛离别,都与陈衍的意,化作了一体。
纵然在那最后选择的那一刻,陈衍甚至已有了些许不可自拔的感觉,恍惚之间,认为自己就是伏念。
但有关这一点,在陈衍心中,却未曾变过。
前世今生,两度轮回,记忆十之八九,虽已然不存,但仔细说来,真实的轮回,陈衍都已经度过两次,一个小小的幻境轮回,又岂能将他迷惑。
更何况,在陈衍眼中,就算是所谓真实的轮回万界,也不过是一个真实点的游戏罢了。
“碰…”
屹立虚空,陈衍巍然不动。
原本